你刚想说些什么,无惨就立刻转身对你下了逐客令:“出去。”顿了顿,他好像想起不应该这么对你似的,又加上了一句,“好好休息,你明天还要和丽去舞会不是吗?”
你现在经常和丽一起参加舞会,为此无惨还抽出过几天时间在白天教你跳舞。虽然你觉得华尔兹学起来并不算太难,但也没法对丽开口解释自己突然会跳舞的事,于是干脆装作不能接受这种肢体接触。得益于你出色的美貌,大家都接受了你的借口,毕竟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是应该得到优待的,有点忌讳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你甚至很快就出了名,在社交圈里有了【姬人偶】这样的名号,丽小姐说这是因为你总是像人偶一样安静地微笑着。哪怕你不跳舞,舞会上来与你搭讪的男人也越来越多。
而无惨没有去这一次的舞会,他礼貌地送你们上了车,然后压着自己的礼帽走回洋馆。你看见帽檐下他的神情冷硬得像大理石一样。
丽在你耳边说感觉月彦先生最近很忙呢,也很久没有去宴会了。
你立刻就被她拉去了注意力,靠在她肩上安慰着:“没关系哦,我会一直陪着丽小姐的。”
丽就笑起来:“感觉就像是多了一个妹妹一样呢,月彦小姐能来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宴会上有位军官之子看见你,立刻眼前一亮,端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丽小姐对你暧昧地笑了笑,然后放开你的手走到一边给你们留出空间。
你看见丽接受了一位年轻绅士的邀请步入舞池,于是回过头对面前的男人微笑了一下。用那种几乎是训练过一般的顾盼生姿,男人几乎是瞬间就在这个微笑下被击倒了,接下来一直在使劲浑身解数讨好你。
你很感谢他的心意,作为回报接过了他手上的酒杯。男人立刻对你介绍起了这种酒的历史与种类,你微笑着聆听,但嘴里还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也闻不到他所说的【玫瑰与浆果的香气】,你闻过最美妙的香气是一个男人的血。
但在他说完之后,你倒是很给面子地露出了艳羡与钦佩的神色,男人志满意足地涨红了脸,问道:“月彦小姐还有什么喜欢的酒吗?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找来。”他紧张地笑了两声,“毕竟作为主人不让客人尽兴可不行呀。”
你这才知道这位就是今晚宴会的主人,虽然对酒不感兴趣,但如果他是主人的话,你倒是有一件正好想问的事。
“我并不了解酒,但确实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您呢。”你温言道,“今晚宴会的曲子实在是非常动听,我想要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呢,是外国的歌曲吧。”
今晚宴会的曲目是一首你听不懂的歌,柔婉的女声像是摇曳的丝绸,低沉而暧昧地缓缓流淌着。
从宴会回去之后无惨也没有召唤你,但是你还是在明月高挂之时悄悄地敲开了他的房门。无惨坐在窗下,像揪着你的领子命令你爱他那天一样,安静地注视着窗外。
他没有对你冒犯的举动做出回应,好像你根本不存在。于是你悄悄地坐到了他身边。
无惨的眼球转动了一下,把视线移向你。月光下他的脸色真的惨白得像命不久矣一样。
你还化着妆,唇色鲜妍明媚,对他款款一笑时,勾起的唇就像一片舒展的花瓣。
无惨不说话,你就也安静地陪着他,只是用那种温软动人的眼神注视他,好像无论他怎么对你都不会改变你的心意。
他神色清冷地沉默了一会,好像终于被你弄得没办法了,意思意思地开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样?”
你笑起来,然后垂眸酝酿了一会,轻轻地开口用陌生的语言唱起了一首小调。
【我重若生命的恋人呀,你是清风;亦或树荫】
【你是明月;亦或焰火】
【你是遥远的梦,也是孤独的夜】
你偏过头,带着一点笑意看向明显愣住的无惨。
你连这首曲子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是借助自己的记忆力与对乐曲的敏感而记住了音节而已。你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唱着什么,更不会知道听到这首歌的无惨是什么心情。
【一切都已结束,一切才刚开始】
【请从遥远的灰烬中聆听】
【听我诉说对你的爱语】
你在无惨的注视下慢慢地唱完了这首异国的歌谣。然后羞怯又温婉地笑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着:“这是今天在舞会上听到的唱片,舞会的主人说是一首向情人表达爱意的歌,他这么说了,我就想要唱给您听。于是拜托主人让我多听了几遍。”
“您喜欢吗?”你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惨的神色逐渐变化:“……你为什么要给我唱这个?”
你露出了一瞬迷茫的表情,好像不知道无惨为什么会这样问似的,又或许是觉得自己表述得不够清楚,你耐心地说了下去:“因为丽小姐说,这是唱给爱人的情歌呀。”
你柔软下神色:“无惨大人,这样,您能否感觉到在被我爱着呢?”
在被那温柔得仿佛没有丝毫负面情绪,又平稳得好像永远不会发生变化的目光注视时,无惨突然感到了巨大的荒谬与恐惧。
在他的耳中,那条线依旧不紧不慢地维持着自己的冷漠与傲慢。
啊,他是被你给怜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