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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第3页）

他帮你理着头发，像是第一次看见你那样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你的脸，从眼角眉梢，到柔软的嘴角。细看下来，你们的眼睛是很像的，眼角微微上挑，眼窝的弧度却很圆润，看起来像一片飘落下来的花瓣，注视着别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那双眼睛里的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你也看着狯岳，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狯岳还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眸。但现在他的眼白已经变成了黑色，绿茵茵的眼球上刻着上弦·六的汉字，脸颊上分布着黑色的斑纹。你原本以为自己是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的，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变成鬼，想问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妹妹了，想问他那天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此刻你能说出的却只有一句话。

“那个时候，你要我和你一起逃跑，我留了下来。现在我努力地变回了人类，你却成了鬼。哥哥，我们兄妹总是背道而驰呢。”你看着狯岳的眼睛说。

狯岳掠过你耳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你，只有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着，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他向来脾气不好，可以说他下一秒给你一巴掌也不会让你感到意外。

但狯岳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冰冷地看了你一眼，然后伸手抓住了你的肩膀，用力地将你从水里拽了出来。

“跟我回无惨大人那里。”狯岳看也不看你地说道，然后就准备拉着你走。

但是他拉了你一下，你却没有动，甚至抓住了旁边的树干让自己停住了身形。你说：“我不去。”

狯岳皱起了眉，对你发出一声冷笑：“我可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啊。”

而你泰然自若地笑道：“哥哥，我不会去的。就算你在此地摘下我的头颅，砍下我的手脚，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

你看到狯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气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哥哥，跟我回去吧。忍小姐做出了能将鬼变成人的药，回去之后，好好地向大家道歉，然后为了赎清自己的罪孽而努力吧，我会陪着哥哥的。”

绘岳暴怒地放开了你的手，转而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你说什么？”他喝问道，“对着兄长你这是在说些什么话！？”

“正因为是哥哥我才这么说！哥哥为什么要变成鬼呢？如果说我是迫不得已的话，哥哥难道也是吗？”

“这可是为了你啊！因为无惨大人死去的话，生为鬼的你也会跟着一起死的啊！”狯岳怒火中烧地对你喝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变成鬼了就好好地作为鬼活下去啊！明明是鬼还要帮着鬼杀队去对付无惨大人，你就这么想要自杀吗？如果想死的话，直接来找我好了。”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杀死有血缘关系的人了。”狯岳阴沉沉地说。

那是因为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啊。你张开嘴想要反驳他，但在你开口之前，另一个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啊，找到了。”是善逸的声音，但是远远比你记忆里的要平静，像一团包裹压抑着炸药的茧。

你和狯岳同时看过去，善逸一手打开了门，另一只手上的日轮刀正捅穿一只鬼的脖颈。在那只鬼被穿在刀上哀嚎着化为灰烬时，善逸面无表情地看着你们，慢慢地举起刀指向了狯岳。

“离她远一点，狯岳。”他口齿清晰地喊出了曾经视为兄长的人的名字。

狯岳握着刀柄冷笑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在我没功夫教训你的这段时间里，还真是威风了不少啊。”

他似乎终于从刚才那种喘不过气的怒火中挣扎了出来，干脆地将毫无威胁力的你扔在了一边，转而对上了曾经的师弟。

“哥哥。”你在后面喊了他一声，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要劝说他吗？可如果狯岳是能用语言劝动的人，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狯岳是比顽石更加执拗的人，所以听见你在喊他的声音时也没有丝毫动摇。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恶狠狠地出了一口气。看也不看地朝你伸出了手。

“伸手。”狯岳说。

你茫然地伸出手，狯岳目视着善逸，把手放在你手掌上方，然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几颗裹着纸的圆滚滚的东西落在你手心，被握得太久了，糖有点化了，包装纸也显得黏黏糊糊。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糖，便宜而廉价，只有妇人们会去买来做腌渍的食物，但就算这么便宜的糖，那时候的你们也是买不起的。只有狯岳偶尔偷回来几颗，压在稻草拼成的床垫下面，掰碎了挨个塞进你们嘴里。

那就是你贫穷的童年能够尝到的，唯一和幸福有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