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尘恨她。
虽然在她发现洞府消失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深切地感受过。
因为痛恨她的存在,所以将洞府抹去。因为痛恨她的欺骗,所以看到她的名字就冷若冰寒。因为痛恨她的过去,所以看到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子,就想办法关起来,让其再也无法离开。
虽然那个“女子”也是她。
所以那些试探、那些愤怒、那些威慑全都有了解释。
不过是移“恨”罢了。
此时此刻,她看着李青尘的眼睛,明明两人距离不过几尺,她却觉得两人已经隔着一道深渊。
似乎她的表情有异,李青尘微微动了一下瞳孔,傅灵咬着牙低下头,硬生生地咽下喉咙里所有的梗塞。
庄天成的声音像是隔着深渊的水,忽高忽低地传来:
“她既然是为了接近宗主,又怎会轻易离开?现在,她不就成功了吗?”
裘双双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直接捂住他的嘴。
李青尘的视线落在庄天成的身上,他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被化境大能的威压惊得冷汗直冒。
那种并非直接的杀意,只是寒气的外溢,就如同古神的一瞥,让人肝胆俱裂。
庄天成的喉咙似乎被寒气封住,无法发出半点声音。血液化作冰凌肆意地破坏他经脉,但他反而畅快地笑出声。
生气了吗李青尘,他越是生气,就代表自己说得越对。
这一百年,李青尘从未有过这样情绪外放过。他装得越正常就越代表不正常。像是冷到极致的神像,将整个剑宗都化作高高在上、毫不容情的庙堂。
现在对方终于从神像上跌落,只是不知道这种异象到底是因为傅灵,还是因为凌七。
庄天成的视线有些迷蒙,偏顶着被封口的禁制,强行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
“李大宗主,当初因为怀疑傅灵是邪宗人,就将其灵魂放在能锁魂的缚仙台,然后让她魂飞魄散。如今我只是想杀一个假冒傅灵的邪宗人,您为何就受不了了呢?”
裘双双惊叫:“庄师兄,莫要再说了!”
李青尘看着他,那张似神祇的一张脸仿佛被玉化,透着沉寂百年的冷,而在冷意之外,终于泄出一丝不属于神祇的杀意。
庄天成笑得愈发猖狂,暗道对方果然最受不了这句话。李青尘最是杀伐果断,这一次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然而,已经没有人再会替他求情了……
他浑浑噩噩地闭上眼之际,倏然听到一声沉静、微哑的声音:
“李宗主,庄长老的话有理有据,我无可辩驳。既然如此,送我去缚仙台吧……”
李青尘骤然转过身,逆光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身上灵力赫然外溢,如同河流决堤,所有人不由得闷哼一声。
裘双双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符骄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瘦弱的女子。
“凌七……”
庄天成的眉心一跳,他似乎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向这个格外安静的凡间女子。
凌七迎着所有人的视线,剑宗的阳光将她的脸照得苍白,她徐徐吐出一口气,笑了一下。
就在刚刚她做出这个决定,她要回到缚仙台。
这个决定无异于送死,连系统都顾不得会被李青尘的神识扫到,疯狂地提醒她收回决定。
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既然李青尘将她当成“傅灵”的替身,难保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就回过神,将她如前世一般“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