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施昭护着个穿着青色罗裙的女儿家,这会儿,这女儿家身上穿着厚袄,正在施昭腿上睡得正香。
小沙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她占了两个蒲团,又在佛像面前入睡一事并未有什么多话,毕竟施昭与住持亲近,他自己幼年时坐禅也常有得睡。
却是童言无忌,小声询问。
“施善信,你怎不带你小娘子去客堂睡?”
此话一落,施昭只是盯着他。
“施善信怎么了?”
“她不是我娘子,”施昭撇开视线,“她身体不适才睡着了。”
“哦,”小沙弥也没多话,“施公子喝茶水吗。”
“不喝。”
“好。”
小沙弥要走,施昭道:“小师傅出去还请勿要多讲话。”
“我晓得。”
施昭却还是不放心。
因病者的病好医治,若无意外,恐怕不足半年,施昭便会离开此地。
也是这时,少女睡梦中无知无觉,她睡暖了的手柔柔挽住了施昭的手腕。
每每与她接触,都要他无比留恋,且越是与她亲近,便越是如此。
却听耳畔,银铃阵阵,恍似警钟。
他早晚要回,不可品尝此地食物,不可对此地人有多余交情,不可贪恋这种温暖。
他不可害了凌霜姑娘,尤其是不能害她清誉。
他早该想通的。
“凌霜姑娘,你醒醒。”
*
隔日,凌霜将施昭的鹤氅叠好了,想要一会儿给施昭一起送去,今日,小沙弥却主动敲门。
给她送来了早点。
再隔日,依旧如此。
那送不出去的鹤氅被凌霜收拾了起来,一连三日,她都没有见到施昭,不仅如此,还没有收到施昭的信儿。
第四日,凌霜没有吃沙弥送的早点,她随人流一道去斋堂了。
*
这一整个慈恩寺,便是城阳公主都还没有用上炭盆。
这会儿,烧着银丝炭的炭盆却搁在凌渐青的屋子里,他披着外衫坐在枕靠里,身上是从凌府运来的锦被,头上戴着火狐毛抹额,一张脸脸色苍白,他这阵子被病熬的又瘦了许多,整日食不下咽,导致原本艳丽矜贵的面容都显出股极为倦怠的神经质来。
这会儿,天色大亮,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目微挑,正瞧着坐在他身侧给他把脉的施昭。
那视线寸寸缕缕的盯着,恍似恨不能将施昭的脸盯出个窟窿来。
“寒气入体,”施昭话音无波无澜,“食少少寐,为何不按医嘱按时喝药。”
“我怕。”
凌渐青话音透着股极为阴毒的刻薄:“若是有个整日玩虫子的画皮鬼在医师身侧,医师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