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秉之对胡姨母的恶感减少了一分,问道,“表妹,她从前住过这里?”
“不是,棋奴回到苏家前一直住在庄子里,乡下地方,从四平镇走过去又要一两个时辰。”胡彩月有心多说些苏棋从前的生活,想到陆秉之的来历,这和当面指责他的姑母有何区别,蓦然噤了声。
气氛有些沉默,好在屋中那个矜贵十足的少年抿完了一口茶水,淡淡开口。
“二小姐言姨母在此处多受委屈,为何不离开?”
身在泥沼,只要不彻底远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污水和梦魇缠上来。孙大武接下来还会上门骚扰,一次,然后是无数次。
屋子变得有些冷,胡彩月苦笑了一声,“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根,离开了,我能去哪里?”
她从未去过扬州以外的地方,也本能地畏惧着未知与陌生,所以不离开,也离不开。
“原来如此,姨母是二小姐的长辈,她也是这般想的。”
少年抬眸看她,清清淡淡的注目骇然令胡彩月生出了一身冷汗,仿佛置身在寒冬的冰窟。
又或是道人口中的十八层地府。
可是,下一刻,棋奴得意地叉腰进屋,胡彩月恍惚中回神,少年正关切地望着她,问她身体是否不适。
“罗家的事我只知道这么多,二郎君,陆三郎君,你们怕是得亲去三水镇一趟。”胡彩月的身体自然没有不适,她说出一个人名,告诉他们这人是罗家的一个亲戚,刚好在四平镇上,请那人带路应该能知晓更多内情。
苏棋一听要寻人,自告奋勇,让姨母和未婚夫还有陆表兄都坐着,“我带相易大哥过去,给那人钱,他肯定答应。”
但实际上,都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寻罗家亲戚的同时“顺便”再拐到孙大武家里,警告一番是吧。
晏维笑了一下,没有揭穿,温声吩咐相易听从她的安排,“听二小姐的。”
“谢谢你,阿……二郎君!我知道四平镇上有一家烧肉特别香,买给你吃。”苏棋扬着头,摸了摸身上的荷包,急忙往外走。
她走后,屋中的氛围又冷了下来。
胡彩月尴尬地不知再说什么,晏维见状,主动起身说他们在四平镇中随处走一走。
胡彩月如释重负,也说自己到厨房忙活,“二郎君,陆三郎君,务必吃过了午膳再去三水镇。”
晏维含笑道谢。
“这个胡氏,还算有分寸。”出了小院的门,陆秉之呼出一口气,待在那等狭小的屋中,浑身不舒适。
“世兄,我们去孙家看看。”晏维面色不变,富贵抑是贫穷,深宅还是小院,对他仿佛没有差别。
即便置身在乞丐面前,晏二郎君脸上的笑容和堪称亲切的语气都未曾改变过。
陆秉之和上京的人为此很是敬佩。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忽觉头皮发麻,真的有人能完美到那个地步吗?
“世弟,也对那孙家不满?”他忍下惊惧,探究地问道。
“不是我不满,是二小姐不满。”晏维不否认他对苏家二小姐的格外不同。
“棋奴,很动听,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