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司吏请示:“县尊,案卷该如何写,是否与刘贵的尸体并案处置?”
“先收去殓房,容后再议。”
众人散去,院中只余陈琰,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孙知县。
“彦章,你先回去,此事不要声张。”孙知县道。
“县尊,尸骨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捂是捂不住的。”陈琰看出了他的心思。
“这世上没头官司千千万万,不是每一具无名尸体都能查明死因。”孙知县低声道:“别插手了,不要走你叔父的老路。”
陈琰的拳头自袖中握紧,又松开,他想说点什么,终究没有出声,浅施一礼,离开了盛安县衙。
“东翁。”宋师爷蹙眉道:“如今这件事,反倒更加难办了。”
“我当然知道,”孙知县道,“替孟氏翻案,得罪府台臬台,前程尽毁;不替孟氏翻案,被南陈和孟家上告包庇富户,丢官罢职。”
横着死,竖着死,横竖都是死,孙知县打算先躺一会儿。
……
陈琰没用晚饭,不让人跟着,全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林月白温了一壶酒,招手令平安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平安便偷偷地溜进小叔公空置的宅子。
陈琰果然独自坐在天井里。
他仍穿着那件月白色的直裰,看着皎洁的月色洒落一地,看着杂草丛生的院落,复杂的情绪难以消解。
平安只穿了一身清水棉的白色中衣,披头散发从石桌底下钻了出来。
“爹~爹~我是鬼~~~~”
陈琰:……
“又偷着跑出来?”
“我跟娘说过的。”平安眼睛亮晶晶的,从身后变出一个小酒壶:“娘给了我这个,让我带来。”
陈琰会心一笑,心头浮起一丝暖意。
“爹爹今天心情不好。”不是疑问句。
陈琰随意应了一声。
平安不再说话,只是托着腮坐在一旁静静陪着,老爹看月亮,他就看月亮,老爹看屋檐,他就看屋檐。
只听陈琰徐徐开口:“两年前,在咱们陈家巷,有人害死了一条人命,又用两条无辜的人命去掩盖。你小叔公替她们上诉伸冤,十年寒窗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