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路上还在给小肥羊念佛,待看到这场面,眼泪差点从嘴角流下来,在京城待久了,天一冷就惦记着一口。
平安进门给皇帝、太上皇、两宫太后行礼。
“平身平身,快入席吧,就等你了!”李泊言穿一身团龙常服,正坐在太上皇左手边,右边是扒着食桌垂涎三尺的李泊熙。
平安抬头一看,果然不上班就是养人,太上皇日渐丰润,少年皇帝倒是肉眼可见的清减了。
古往今来,乐意主动禅位给新皇、权力交接愉快的君王凤毛麟角,即便顺利内禅了,父子君臣的伦理关系上也不是那么简单。
颜师古说:“天子之父,故号曰皇。不预政治,故不曰帝。”
原则上太上皇只是一个尊号,没有实权,但在父为子纲的社会规则之下,太上皇在伦理上又高于皇帝,且出于权力惯性,很难立刻从朝政中抽离出来。
太上皇禅位之初,别说文武百官,连新皇帝自己都不习惯,常以国事征询,让他来拿主意,数月之后,太上皇索性时不时的装起病来,昨天还宣了太医,说自己偶感风寒呢。
平安看着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太上皇,笑嘻嘻地打趣说:“陛下,感染风寒之人是不能吃羊肉的。”
臣子日常觐见仍称“陛下”,这一个大殿内有两位陛下,却明显是对太上皇说的。
太上皇笑骂:“你少在那里磨牙,好心叫你来同享美味,再啰嗦把你撵回翰林院吃食堂。”
平安作惊恐状,连道不敢,逗得两宫太后直笑。
老京城人涮羊肉,都是整盘下的,卷曲变为褐色即可捞出,挂着透亮的汤珠儿,往麻酱料里一裹,肉香混着酱香在唇齿间迸开,果然没有一丝羊膻味,几盘羊肉下肚,通体舒活,浑身上下都暖透了。
李泊熙吃得最欢,小嘴不停,每吃一口,都要眯眼做享受状。
因是家宴,也没有太多讲究,平安在席上东拉西扯,就是不敢正眼看李泊熙,祈祷他已经忘了这件事。
小孩子毕竟食量有限,白菜豆腐还没下呢,就把自己填了个大半饱,也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满脸期待地问:“平安哥哥,你不是答应送本王一只羊咩咩吗?什么时候带来呀?”
“呃……”平安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肉片上的汤珠滴滴答答落进碗里。
席上众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僵住,正在布菜的吴公公也愣在当场,要不是铜锅汤底滚开,汩汩地冒着热气,还以为被按下了暂停键。
平安缓缓将肉片送进嘴里,嚼嚼嚼,假装在放空……
“平安哥哥,我的羊咩咩呢?”李泊熙又问一遍。
平安干笑道:“……殿下,臣怕外来的羊性子不好,已经在给我家阿吉张罗媳妇儿了,下崽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您不要急。”
李泊熙眨眨眼:“可是,你家阿吉不是狗吗?”
平安筷子上的肉片吧嗒一声掉进碗里,他白了李泊言一眼,怎么连阿吉是狗这种小事都要跟李泊熙讲?
皇帝也很有几分急智,赶紧补救道:“你平安哥哥给它娶的媳妇儿是羊,对吧?”
“对……吗?”平安硬着头皮道:“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