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枢吃东西喜欢专心,和顾与霆打了个招呼,便又去别的食物区拿食物,另外找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继续享受他的美食。
他从热食、冷食区、海鲜区吃到烧烤区、甜品区、水果区后,终于感觉到了饱腹感,被一旁层层叠叠、晶莹剔透的粉红香槟塔吸引了目光。
侍者站在高椅上,双手捧着金色的巨型酒瓶,往水晶金字塔尖注入香槟。鲜粉色的酒液在每一个杯子里流淌荡漾,从高处注入每一个杯子。
在璀璨的灯光下,清澈透亮的香槟塔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俞枢好奇看了一会儿,看着周围人从最上头拿取杯子,然后笑着饮下,也好奇地模仿着客人,取下一杯香槟,闻了闻味道。
粉色酒液如同晨曦中的玫瑰花瓣,引起了他的兴趣,酒液里的细密气泡如珍珠涌起、破碎,发出细小的声音。
他饮了一口,绵密酒液滑过舌尖,清爽的酸度瞬间刺激味蕾,轻盈而细腻的气泡,在口中破裂,在舌尖上跳跃,产生一种微妙的刺激感,这是非常陌生新奇的感觉。
一杯酒很快滑入喉咙,然而丰富的余味在口里长久留存,似是数种曾经吃过的草莓还是别的桃子、香蕉等等水果的馥郁香甜,又有着花园里柔和温润的花香气息,醇厚悠长,回味无穷,俞枢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美妙的味觉体验中。
他很快又拿了一杯,一饮而尽。
宴会厅里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不断。
李恕成在送走本家姑姑后,又下来宴会敬过三次酒,便已回楼上休息,留下子孙们待客,气氛仍然热烈,但也陆续有一些重要人物告辞。
顾与霆和今夜该打过招呼的人都应付过后,在宴会厅里转了转,找到醉了的俞枢。
他坐在香槟塔不远处,满脸酡红,连耳垂都是通红的,看到顾与霆就笑,看着仿佛正常。
小少年平时双目是灵动警惕的,现在虽然明亮依旧,却浮了一层雾水,笑得懵懂放松。
顾与霆看了一眼旁边香槟塔已经被俞枢喝掉了一大半,空杯子放在一旁,知道他必然已醉了,上前拉了俞枢手臂:“回去吧。”
俞枢走路都已有些不稳,身子大半重量都靠在顾与霆身上,嘻嘻笑着,但倒也还挺乖巧,只倚着他走着。
从宴会厅到顾与霆家里还有一些距离,深蓝天穹的月光无声洒落,整座云澜山被银色辉光笼罩,空气中蕴含着灵力,显得分外清澈。
柔和舒适的秋夜里,地面仍带着白日的一些热意,微风吹拂,枝叶相互摩擦出一阵阵舒缓的沙沙声,显得分外宁静舒适。
言语在这种安静中显得多余,顾与霆只扶着俞枢沿着小区山道往回走,俞枢靠着顾与霆,乖顺安静。
宴会厅的喧嚣热闹已远去,山道上寂静无人,顾与霆自引气入体,升入金丹后,五感提升十分明显。
远处山川无限延展的轮廓线,淡墨峰峦的每一道褶皱,枝叶间草虫弹射,青蛙跃入池塘,鲤鱼吐出气泡,云间飞鸟羽翼拍打带来的气流,米粒一般的桂花花瓣绽放爆发出的香味,皆如明镜般清晰呈现。
身旁少年散发着热力的肌肤,隔着薄薄的丝绸衣衫熨在他身上,每一次呼气间带着香槟的香气,他亲缘淡薄,已许久不曾和人这么靠近,这种被侵入边界的感觉分外鲜明,却并不让他抗拒。
走到山顶观海长廊一带,天空蓝得透亮,水一样的清光倾洒在山顶,长风浩荡吹来,花香分外馥郁。
俞枢忽然精神一振,仿佛忽然清醒,大声道:“花!活了!”
顾与霆一怔,目光落在观景廊下那些新种下去的花,它们已经活了,经历过灵气冲刷,如今枝叶繁盛,花朵数量众多,丰硕瑰丽,月光下稠密热烈地盛放,生机勃勃。
顾与霆想起之前散步时随口问过俞枢,这些花是否能活,此刻少年分明已醉醺醺,却仍然还惦记着这些花。
他有些莞尔,刚要说话,却见俞枢已放开了他的手,快速往花丛中走去,嘴里还嘟囔着:“我得施施肥!”
顾与霆一时还没能理解什么叫施肥,看着跌跌撞撞走着的俞枢忽然弯下腰去,双手触地,吓了一跳以为他摔了,连忙往前几步,却被月色下猝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四肢着地的少年身躯上冒起了一团光,光芒中,身躯飞速变小,颀长四肢缩短变粗,在光芒中倏然化成了一只雪白皮毛,黑色斑纹的幼虎。
幼虎大脑袋上毛茸茸的耳朵放松垂下,舒展前肢和后肢,背部高高隆起,脊椎呈弓形弯曲,仿佛一只胖猫在伸懒腰,胖乎乎的肚皮几乎垂到了地面,屁股后一根尾巴也缓慢地在空中摇了摇,尾巴尖还颤了颤。
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粗短的四肢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难以协调。它努力地想要保持平衡,软乎乎的前爪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寻找着最佳的落脚点,然后缓缓地放下,却又因为用力过猛,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之后它每迈出一步,毛茸茸软绵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柔软皮毛犹如波浪一般起伏,圆滚滚的头颅也努力摆动着,像是竭尽全力在与重力进行一场艰难的战斗。
即便如此困难,它还是坚持着摇摇摆摆地朝着花丛中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
终于,幼虎来到了月季丛前,虽然笨拙,却仍然驾轻就熟地跃上了花丛上方的走廊扶手上,然后在扶手上惊险地晃了晃,笨拙迟缓地转身,弯起尾巴,撅起臀部。
淅淅沥沥的水线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四处飞溅,落在了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