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再次静谧下来,顾怀远在昏暗中看向她,对于她说出口的这句话,他低笑了下,他是不喜有人近身,可这几日很奇怪,对于她的触碰,他并不会感到厌恶。
沉默片刻,顾怀远上了榻躺下。
窗外雨声敲打,电闪雷鸣不断,月色被乌云遮蔽,顾怀远一直未能睡下,不知身侧女子身上熏的是什么香,味道虽不浓郁,却在他的玉枕上久久不能消散。
云雀也未睡下,她向来不好入眠。
她侧身面对着顾怀远,在心里暗暗想,许是自幼仁宣帝与任氏一族都照着储君来培养他,是以,他矜贵淡漠,无任何喜好,圆房这种事虽急不得,可他一直以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东宫内没有宫女侍奉,亦没有侧妃侍妾。
今夜她主动提了一次被拒便不可再提,苏宁歆不止是世家贵女,更是自年少时就被娇养在府中,矜持温婉,而顾怀远位高权重,生来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男女之事须得要他主动。
再说,让他欲不可控才有意思。
他不主动没关系,再是清心寡欲,他也是男人——正值当年血气方刚的男人。
云雀虽如愿进了东宫让顾怀远教习她功课,可更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书房内读书习字,他每日里都很繁忙,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那时,他明明也才只是二八的年纪,本该意气风发肆意洒脱,可除却在跑马场上,他更多的是性情沉稳,情不外露,带着上位者的清高自傲,冷漠疏离,让人望而止步。
他不止有朝中事务要忙,还有他自己的课业。
云雀也不敢太过黏人,怕顾怀远命人将她给扔出东宫去,事实上,能每日来东宫学习功课她已经很知足了,不管顾怀远对她的态度如何,是否亲自教习了她功课,外人是不知道的。
她走出东宫,只说太子哥哥待她很好,细心温柔,不管他们信不信,都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再欺负她,毕竟,除却她之外,没有任何皇子公主可以自由出入他的东宫。
他与兄弟姐妹从来都不亲近。
云雀在东宫温习功课的第三年,东宫内潜入刺客,顾怀远受了剑伤。
那时,他刚刚对她的态度温和了些,云雀很害怕他会死掉,讨好一个东宫太子就已足够累了,若他死了,她就要再去讨好新的太子,她实在不想这样。
她向仁宣帝请旨,说想留在东宫照顾太子哥哥,感谢他这几年来对她的教习与照顾,仁宣帝看她话语真挚,眸光水润,便应了她,允她在东宫内留宿。
顾怀远身上的剑伤没云雀想的那般严重,只不过剑上被淬了毒,才会让他昏迷不醒,一连三日,顾怀远终于醒过来,让云雀不必在他这里守着。
那时是夜间,已近子时,云雀不走:“今夜我照顾皇兄,明日就不来了。”她坚持不走,顾怀远倒也没命人进来将她给提出去,只是阖上眼眸,再未言语。
云雀就在他榻边的小竹榻上也睡下,天光微亮时,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她向来入眠浅,也做了一场噩梦,猛然从榻上坐起身来。
她梦到了顾怀远的剑伤血流不止,就要死了。
想到这里,她轻手轻脚的下了榻,走至他的榻边小心翼翼的掀开他的被褥,想要看一看他的伤是否当真出了血,剑伤在顾怀远的腰腹左侧,云雀刚掀开他的被褥,看到的却是他月白中衣下拱起的高山。
顾怀远是习武之人,云雀掀开被褥的那一刻他已睁开眼眸,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那时,云雀还未过十二岁的生辰,癸水也还未来过。
她一双眼眸澄澈,纯真无暇,语气带着刚醒来时的慵懒:“太子哥哥,我看下你的伤——”
顾怀远抬手将被褥盖在身上,语气生冷:“出去。”
云雀没问他为何对她如此凶,还让她出去,因为她懂。
早早没了父母在乡野间长大,这让她在很年幼的时候就懂得了一些事,可她又不是特别懂,只隐隐知道这是她不该看到的,这是他的隐秘。
妹妹看到皇兄‘朝。举’,他会不会因此将她赶出东宫,再不让她踏进来一步——
第二日寅时,窗外的雨已停,顾怀远醒来要去上早朝时,发现身侧女子的手臂环在他腰间,睡乱了的毛绒绒脑袋紧紧贴着他,正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