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最像外科医生一般精准地拆绳子,五花大绑的螃蟹没有抵御能力,被他直长的手指掰。开腿,压着腿根,按住了肚脐的位置:“还成,够用。”
“他可别再长了,都两米了。”陶俊梧给陶最倒了螃蟹醋,“来点儿姜丝。”
“两米只算够用。”陶最点了下头。
“只算够用?”孙晴不这样想,今天再见小最已经惊着她了。他离开时也就185,怎么3年下来,小孩子变了模样。
“二传这个位置算够用,打主攻不够用。现在国家队教练挑人都只看两米往上,除了二传和自由人,其余的矮了不要。”陶最把螃蟹分开了。
乐星回的螃蟹是妈妈给掰,他用小勺挖蟹黄,自己也变成了陶最手里的螃蟹,被掰开了腿根,压着肚脐,露出缺陷。他就不够高。
陶俊梧见乐乐脸色不对,连忙说:“干嘛挑那么高的……我有一次看你比赛,场上的孩子高得吓人!”
陶最只耸了一下肩膀,笑着,就把责任推卸出去:“规定又不是我来定,排联也没定,但打排球确实越高越好。”
“叔叔,我想喝点暖胃的酒。”乐星回打断了陶最的伤人发言,对对对,全家就你高,“吃螃蟹我胃寒,我要喝酒。”
陶俊梧看了一眼餐桌的对角线:“小最,给弟弟拿一下。”
陶最一声不吭,身体往后仰了仰。乐星回希望他不给自己拿,说点“你成年了吗就喝酒”的劝告。可陶最的手臂穿过他后颈,越过他肩胛,把温热的黄酒放在他的面前。
他就不怕自己喝出点事吗?乐星回转念一想,不会,他不怕,陶最的思维模式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从来不劝,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所以你自己负责吧。就像自己喜欢他,是自己选的,所以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但刚才他拿酒的动作,乐星回要把它归为“一个单臂拥抱”来解读。尽管它稍纵即逝。
到了晚上,孙晴现买的床上四件套也烘干了,陶最抱着它们回屋。乐星回把自己关在卧室一下午,一直闷头在网上研究“如何攻克风向天秤男”,出来喝水的时候撞上。
“等等!”他慌张张拦住陶最,“你别进去!”
“我都进去好几次了。”陶最停下来。
乐星回气得鼻子不通气:“我先告诉你,这些年我没有进过你房间,你屋里脏,特别脏。”
“所以你挑了一间最脏的屋子当储藏间?”陶最扫了一眼衣柜。衣柜门半开,装着的都是乐星回搬进来的衣服,也没有叠好,泄愤般堆积,好似一头发疯的怪兽只为了霸占空间,其余的一律不管。
乐星回跟着他进去,喋喋不休:“因为我房间不够用了。但只是储藏间,而且这些衣服都是我不喜欢的。”
“那我一会儿扔楼下的回收站吧?”陶最拎了一件圆领T恤出来。
“你是个讨厌鬼,陶最,我明确地告诉你。”乐星回绕到他另外一边,“你这些年没有被骂过吗?一定有吧。学校里的同学肯定忍不了你,和你住一起的人一定也忍不了。”
陶最拎出一条白色的运动裤,解开裤带上的蝴蝶结:“是啊,所以和我住的人一定得能忍,忍不了好聚好散。”
乐星回又一次变成被拆分的螃蟹,被打开了:“忍也忍不了多久。就算能忍一时,好感消失之后也忍不了,戴情侣狗链也忍不了。你看着就像无缝衔接的渣男,这些年你带了多少人回去……”
陶最把乐星回的衣服叠好,叠成一小堆,指着:“你记得搬回你屋,我储藏间小了点儿。”
“你是不是带人回去过啊?”乐星回仰着头问,“你都带什么样的人回去?高的矮的?”
陶最停下手里动作,像在给他带回去的人认真分类。乐星回等答案,陶最呼出的气到他周围,他像用脸蛋接住了,像戴了一层毒区的口罩,捂得他窒息又不舍得摘掉。
“喜欢带话少的回去吧。”陶最给了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