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兄长,你快醒醒。”
崔洛白睁开眼睛,便看到崔思源一脸焦急地推着他。
床外天色尚未明朗,此时并非他们常规醒来的时间。
不仅没睡饱,还提前醒了,崔洛白起身,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一抬眸,发现不止是崔思源醒了,崔家大部分人都已经惊醒,此刻正有些忧心地看着他。
“看来韦大人找我有事相谈,你们继续休息,我去去就回。”崔洛白压下身体的不适,对众人安抚地笑道。
换好衣裳后,崔思源在前面带路,崔洛白跟着他朝外走去。
下了一夜的雪还没停,两人没有伞,只能一前一后地在雪地里前行。
从后院走到前院,韦德寿已经坐在大厅中斟茶等候,见崔洛白满身雨雪过来,韦德寿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喝一口暖暖身子。”
崔洛白双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见崔思源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他将剩下的热茶递给了崔思源。
正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古时柴被放在了头一位,甚至比米还要重要,就是因为柴能生火。
冰天雪地,人少吃一口米没事,多了这一口热茶,别提多暖和了。
韦德寿看在眼里,知道崔洛白心系家人,而崔家上下老小的性命,全都拿捏在他的手中。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十分满意,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了后,韦德寿对崔洛白道:“你好生准备一下,一会儿与我一同去参加诗会。”
崔洛白一怔,低着头没有立即应答。
“怎么,你不愿意?”韦德寿审视着他。
“大人。”崔洛白恭敬地道,“崔家上下获罪,承蒙大人关照,崔某不敢奢求太多,大人允我参加诗会,崔某荣幸之至,只是这其中风险……望大人三思。”
韦德寿盯了崔洛白片刻,脸上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这姿态,不卑不亢,这回答,不贪不恋,比崔康远会做人多了。
这崔家要是换做崔洛白在朝中当官,怕是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本来他还有所迟疑,邀请崔洛白只是试探而已,见崔洛白如此识趣,韦德寿反而安心不少。
其实昨日崔洛白回去找崔康远请教的时候,韦德寿就派人暗中打听诗会的情况,确认了江城才子参加诗会,都会带三两仆役伴随左右伺候,他当时就萌生了带崔洛白一同去的念头。
后来崔洛白告知他诗会的各种规矩,韦德寿就更加坚信了这想法。
毕竟诗会上,会出现随机出题的情况,以他的才学,很容易露馅,带上崔洛白就稳妥了。
但问题是,崔洛白是否会临时反水,跳出来向所有人禀明真相,反咬他一口呢?
韦德寿思来想去,倾向于崔洛白不敢。
崔家的罪名,是圣上亲自定下的,崔家抄家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崔家人说话,一个是崔康远不会做人,在朝中连一两个愿意出头的好友都没有,而则是,朝廷中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冒出来,触圣上的眉头。
崔家全族获罪,人人避之不及,崔洛白跳出来公开真相,除了坏了他韦德寿的名声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在京都都没人敢为崔家说话,更何况这小小的江城。
不会有人替他出头,崔家上下依然是要流放的罪人。
韦德寿窃诗成就自己的才名,道德上有瑕疵,但依然是扣押犯人的差役首领,崔洛白这样得罪他,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虽然心中笃定,但韦德寿还是留了个心眼。
他知道崔洛白昨夜睡得晚,今早特意早早地将崔洛白叫醒,要的就是趁他睡眠不足没睡饱的时候,观察他的真实反应。
如今确认崔洛白是个有分寸的人,韦德寿道:“今日你就当我的书童小厮,替我牵马研墨,诗会上,若我有不方便的时候,你便替我代笔写诗。”
韦德寿别有深意地叮嘱着,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仆役衣裳丢给崔洛白:“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