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注③】
……
好诗配好景,崔思源开心地鼓起掌来,阁楼上的韦德寿却是瞪大眼睛,震惊地差点连茶碗都拿不住了。
全都是他从未听闻过的诗句。
句句皆是上品!
这些诗句,难不成是这崔家小儿所作的?
崔家人要是有这般才学,怎么可能之前一点名声都没有?!
又或者是流放路上艰苦,激发了他的才能?
虽是以雪做题,但听他的诗句,半点都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只有寒凉与凄苦,倒是符合他当下的心境。
韦德寿惊疑不定之时,楼下的崔洛白竟还在念诗。
当听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时,韦德寿彻底坐不住了。【注④】
这辽阔苍茫的意象,绝境之下超然的意境。
越是细品,韦德寿心中越是震撼。
他低声复念了好几遍,犹嫌不够,忍不住推开窗,对窗下的崔洛白和崔思源道:“你们二人,上来一下。”
崔洛白和崔思源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中。
崔思源年岁尚小,脸上满是惊慌与不安。
流放一个多月,他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韦德寿在一行人中权利有多大,但凡惹恼了他,他们甚至可能活不过今夜。
倒是崔洛白的表现,比韦德寿预料中的要冷静许多。
待二人上来后,韦德寿指了指桌上的笔墨纸砚,对崔洛白道:“将你刚刚所作的诗句,全都摘抄下来。”
崔洛白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我的手受了伤,写不出好字,怕是浪费了大人的纸笔。”
“叫你写就写。”韦德寿道。
崔洛白不再有异议,他轻轻拍了崔思源两下,见小孩被安抚下来了,这才走上前提笔书写。
流放的罪人脖子和手脚都带着镣铐,崔洛白提笔时手抖得不行,不过还是咬牙坚持将诗句写完。
韦德寿看着他的狗爬字,再看那句句佳作,只觉得心潮澎湃,心花怒放。
就该是这样。
崔洛白的字,就该是这样的。
崔洛白虽有才学,却守不住这些才气。
这些诗词虽然是他所作,但他一个犯人,不配用这些佳句。
崔洛白写完后,韦德寿将二人打发走,自己回到桌案前,照崔洛白的诗句重新摘抄了一遍。
他生平酷爱南派行书,行笔而不停,如流水少无间断,通过他这一番摘抄,更衬得诗句字字皆佳。
韦德寿最爱《江雪》这首诗,写的也是最为用心。
看来看去,怎么看都爱不释手。
“好,真是好诗配好字!”
行书飘逸于纸上,黑与白呼应,比崔洛白的狗爬字不知美上多少。
如此精妙绝伦的佳句,自然是得配上他的字,才相得益彰。
韦德寿越看越满意,将崔洛白的手稿扔了,叫了两个差役过了打扫书桌,顺势将自己写的诗句送了出去。
客栈人来人往,其中不乏文人墨客,如此佳句,不到两日的时间传遍全城,韦德寿的才名也逐渐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