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看他哭,看他闹,看他哭到没力气昏昏欲睡,再过来给他擦擦眼泪,把他抱到床上去睡。
第二天睡醒,佟锡林就把之前的不高兴淡忘了。
长此以往,佟锡林再遇到问题,就学会了不再通过口头表达情绪。
好像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没有用。
沟通是徒劳的,表达是得不到回应的,一切问题最终都能由沉默稀释解决。
佟榆之的淡漠和回避,在日常生活中处处影响着他,让佟锡林一度觉得,人都是这样。人就该是这样。
可孔迹不这样。
人和人的性格天差地别,孔迹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从千里之外赶来把他带走,从此为他解决一切难题。
他会在佟锡林每次试图自己消化时,不容抗拒地把他拉出来,问他怎么了。
在他试探着自己走进漆黑的楼道时跟上来,抓住他,向他解答事情的原委。
至少这时候,孔迹眼里看到的,应该是他佟锡林吧。
佟锡林偷偷想。
“说话。”孔迹隔着口罩拍拍他的脸,“怎么跟你爸似的。”
心口刚刚升起来的暖意,随着这句话,瞬间消散殆尽。
和你爸一模一样,一生气就抿嘴。
这句话上次孔迹也说过。
当时的佟锡林还没看到那幅画,没想那么多,没有这么大的触动。
他定定地看着孔迹,跺了跺脚,让楼道里的感应灯再次亮起来。
“真的吗。”他问孔迹。
“嗯?”孔迹仍和他保持着过近的距离,眼底映着佟锡林这双和佟榆之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爸。”佟锡林说,“和我。”
“是啊。”孔迹应了声,又将额头贴上佟锡林的,“特别像。”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额头相抵的姿态。
佟锡林第一次认真思索,他也很喜欢孔迹这些表达亲昵的举动,可之前没往佟榆之身上想过。
“你和我爸,以前也这样吗。”
“怎么样。”孔迹问。
“贴额头,”佟锡林说,“揉头发,刮鼻子,捏耳朵。”
楼道的灯又灭了,孔迹漫长的沉默着,最后什么也没解释,只拉起佟锡林的手,说:“回家吧。”
“叔叔。”佟锡林站着不动。
“怎么了。”孔迹回头看他。
佟锡林在这一刻,特别想一把将脸上的口罩扯下来,让孔迹看清自己的脸,看清他是佟锡林,不是佟榆之。
可是张了张嘴,他感受着眼眶因为低烧被灼烫,闷着嗓子只能挤出来一句:“……我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