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发烧或许是将脑仁儿给烧钝了,虽然日常病来得快恢复得也快,但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佟锡林陷入了一种无序的混乱阶段。
他开始频繁的、无意与有意兼具,在孔迹面前提起佟榆之。
以前不爱跟孔迹提佟榆之,是因为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诉苦”。
诉苦这种行为在佟锡林的概念里是很矫情的行为。
他太过习惯“说了也没用”的生存模式——确实没有用,孔迹收留他把他带回家,已经帮他解决了巨大的难题,天天把佟榆之挂嘴边上又能如何呢。
生活必须继续,死人不会复活。
而在意识到孔迹对他爸特殊的怀念之后,佟锡林时不常就在脑子里跟自己打架。
他不想提佟榆之,每说到和佟榆的话题,他就觉得孔迹眼里看到的人不是自己。
他想提佟榆之,因为只要和佟榆之有关,孔迹对他的态度就会产生微妙的转变。说话口吻也好,肢体动作也好,全都变得更加亲密和暧昧。
比如孔迹带他去买衣服,之前的佟锡林从不会插手孔迹的选择,给他拿什么他就去试,孔迹说好看就结账,不好看就换掉。
他不提出异议,因为相信孔迹的审美,也对穿衣打扮方面没有什么要求。
这次两人选衣服时,孔迹格外关注白色,买了两件外套后,又给他拿了一件白色的半领羊毛衫。
佟锡林想到佟榆之衣柜里那万年不变的黑白灰,想到他证件照上那件清新的白色衬衫,接过衣服什么也没说,默默的去试衣间里换上。
羊毛衫有些修身,和孔迹那件黑色的很像,贴在佟锡林略显瘦削的胸膛上,让他像一棵挺拓的小树。
佟锡林站在镜子前沉默地打量自己,孔迹走到他身后,抬手帮他拉开后颈的吊牌,夸他:“好看。”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白色。”他突然问。
“喜欢。”孔迹用颊侧贴一贴佟锡林的头发,两人在镜子里对视,“他适合白色。你也适合。”
“我印象里他穿黑色更多。”佟锡林说。
孔迹没再说话,半笑不笑地看了佟锡林一会儿,拍拍他的腰:“走吧,结账。”
第二天,佟锡林主动穿着这件新衣服去学校,戴着孔迹送给他的围巾,虚虚地掩住半张脸。
孔迹长久地看他,走过来为他整理不小心卷起的校服袖口。
“路上慢点。”他几乎是贴着佟锡林说话,早起的嗓音带着低沉的沙哑,听在佟锡林耳朵里无比暧昧。
暧昧。
佟锡林在课堂上思索这个词语,在深深的无奈中承认:他无比沉溺于孔迹带给他的暧昧。
尽管这份暧昧的真正对象并不是他。
生活和考试挺像,总是在重复感受、选择、做出答案的过程。
但生活的包容度更高,似乎没有非对即错的选项,生活允许无解的状况发生,他便可以任由自己陷入找不出答案的茫然。
所以是个无解的问题。
佟锡林托着脸听老师讲题,用笔尖在相应的题目编号上反复画圈。
“瞎描什么呢。”
周琦手欠地拽一下练习册,水笔在纸上斜出一道大黑杠。
佟锡林抬头往讲台上看,老师已经收拾课件走了,班里“嗡嗡”地喧闹起来。
“下课了都。”周琦转着手机看他,“怎么了你,这两天老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