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是天真善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他又怎么可能在茫茫众生中看见他呢?
周遥主导的“猎犬计划”,简直超出了他对人类的想象。
这个如同蝼蚁一般、在众神殿中排不上号的种族,在宇宙边缘的荒星上挣扎数千年,建立起了所谓的“文明”,但那些东西重要吗?位面之上,无数智慧种族集结的地方,连台阶都不会为他们降临。
他们偏偏不认命,几度迁徙之后,还制造出了“猎犬计划”这样的东西!
在那个几乎要触及到世界真实的实验里,郁沉柯只看见了一个人。
周遥。
时空的裂缝之中,只有周遥。
那张素白隽秀的脸上,不论是泪水,还是茫然的神情,都显得那么好吃。
美味到令神走下殿堂,凭空捏造出他的挚友。
现在,祂想要得更多,祂要周遥注视着祂,只注视着祂,从身体到灵魂,从心跳到思维,从过去到未来,一切的一切,全部属于祂。
“周遥,你不相信我吗?”
郁沉柯眼角带笑,仿佛周遥不是在威胁他的性命,而是在与他调情。
“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沙发松软,郁沉柯陷在座椅里,被迫仰起头,靠在靠背上,笑意温柔,抬手抚上周遥手腕。
“放下来,好吗?我想你不会真的杀了我。”
周遥定定的看着他,游刃有余,镇定自若,一举一动都符合联盟上将该有的风范。
而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不凉不热,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体温。
无机质的义眼、体温恒定的皮肤……周遥猛然想到了什么,指尖骤然用力,向着郁沉柯的脖颈按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咳嗽,郁沉柯像是没有感觉一样,沉默的看着他。
“……”
周遥将手按在他的颈侧,没有脉搏的跳动,没有血液的流动,他刚刚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郁沉柯小麦色的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郁沉柯,”他问,“你到底做了多少改造?”
“周遥,不是我做了多少改造,是我不得不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保住我的生命。”
郁沉柯拉着他的手,从额头到眼睛,从耳朵到下巴,再到脖颈和心脏,最后落在腹肌上,让周遥跪坐在他身上,足以看清他的一切。
“我要先活着,才能见到你。”
或者说,我要见到你,所以要活着。
“全部?”周遥心头震动,“全部的肢体?”
“全部,”郁沉柯回答,“但心脏和大脑是真的,我是真的。”
周遥启唇,但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确实是那场浩劫里唯一活下来的人,郁沉柯……算活着,也算死了。
只剩下心脏和大脑,从骨骼到肢体,再到皮肤和毛发,全部都是再造的。
其中要经过多少痛苦,根本不是言语能说得清的东西。
艰涩情绪上涌,如同一阵海潮,将周遥笼罩。
他向来不会为了别人动容,但郁沉柯清晰的看见,他连手指都在颤抖。
少年跪在他的腿上,纤细身体几乎绷成了一张弓,克制着自己的颤抖。
但是没有用,颓丧和自责像是千斤巨石,压在他的脊背上,让他不得不垂着头,脖颈被弯曲成天鹅般的弧度。
漆黑眼睫微微颤动,想要遮掩住自己的感情,可惜却是徒劳无功,连眼角都泛起一点点红。
他本来皮肤就白,手指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手心,不出几秒钟,已经留下月牙般的痕迹。
……好美味,太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