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平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臂都从肩膀处断开了,像是被硬生生撕裂的,露出血红的肉和白色骨茬,断掉的手臂掉在地上,肌肤青白,手指僵硬,就像已经掉下来很久了,难怪他刚才怎么也抱不住金子。
原来他的手没有了啊。
但张春平就好像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奇怪一样,他双眼往上一翻,黑瞳孔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眼白,阴郁怨毒地盯着江恒,语气森冷,质问他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江恒……”
“江恒……”
江恒差点被吓死,他脑子一片空白,撑着发软的腿掉头就想跑,然而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对方黑洞洞的嘴就豁然张开,越来越大。
直到比他的一整颗头都大。
然后咔嚓一口将他的脑袋咬了下来。
谈雪慈顶着盖头,他听到张春平跟江恒慌乱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然后又突然吵了起来,紧接着响起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就像在啃骨头,连骨头茬子都一并咬碎的那种。
他们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大概在吃饭吧。
谈雪慈抽搭了一下鼻子,他也好饿,他觉得自己快死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暗红色的喜服也跟着在暴雨中晃动。
过了一会儿,咀嚼声消失了,又传来一阵拖行的声音。
江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摸了摸自己冒血的脖子,上面已经没有头了,被齐根咬断。
他的手伸长,长到人类不可能拥有的程度,然后从张春平的肚子里掏了进去,摸啊摸,找到半颗还没有被完全嚼碎的头,掏出来又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张春平的肠子裹在上面,也一并被扯了出来,还带着点黑红的内脏碎片。
江恒面无表情,他扯住张春平的头发,就将人往外拖,地上都是蜿蜒的血迹,从他脖子断口流下来的,还有从张春平肚子里流出来的。
他双眼空洞,脸色青白,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楼梯口,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茫然地接住,才发现是他被咬烂的半个脑袋,白花花的脑浆像肥油一样冒出来。
江恒僵在原地,他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发出无声的惨叫,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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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雪慈浑身都很疼,终于抱不动那个牌位,摔倒在床上,他双手不停地发抖,指尖被压出淤血,眼前一片昏黑。
他一动不动地趴了几分钟,都没人管他,就艰难地抬起手,将盖头扯了下来。
张春平跟江恒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桌上还放着午饭,一口也没动过。
谈雪慈拖着沉重的身体,踉踉跄跄地下床往桌边走,他几乎是爬过去的。
整个贺家老宅都被暴雨笼罩,阴云密布,到处都黑压压的,弥漫着死气,再加上他胃里剧痛,他根本没发现地上的血迹,就扑到桌边,颤抖地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谈雪慈始终没发现,江恒他们也没看到,从他接过牌位的那一刻起,就有黑雾从牌位中缓缓涌出,在他身后凝结成一道高大的黑影。
他扒了几口米饭,又去夹冒菜,菜刚端过来不久,上面的红油仍然滚烫。
谈雪慈没防备,他才塞到嘴里,就被烫得蒙上一层泪膜,只能顶着一张湿漉漉泛红可怜的脸,下意识张开嘴将舌尖探了出来。
然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靠近,低声喟叹了一下,怜惜地含住了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