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庭下楼去接。
家里的那辆桑塔纳小破车,已经停在了单元门口。
他哥坐在后排,是一副和安庭只有三四分像的枯瘦模样。这人十分的虚弱,靠坐在车座上,脸上毫无血色,像个骷髅似的皮包骨头,瘦得脸上颧骨都凸出来了。
看见安庭,他就扯扯嘴角,病恹恹地笑了。
他妈张霞正坐在他身边,担忧地拉着他瘦如枯槁的手。
他哥一笑,张霞才转头看过来。看见是安庭,她那原本温柔的眼睛,立刻变得万分厌烦,还厌恶地别开了眼。
安庭伸手搓搓自己的后脖颈,不以为意。
主驾驶的车门打开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削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满下巴的胡茬,穿得十分朴素,宽松的裤子就那么半挂在腰上,一身衣服穿的活像个逃荒的,上身和腿五五开,挺滑稽。
是他爸,安海刚。
太阳正当空,正面照在所有人脸上,安海刚也被刺得眯了眯眼。
瞥了安庭一眼,他就朝着后备箱走了过去。
“拿上去,放好就去杂物间,别出来。”
他爸把后备箱的东西拿了出来。两个盆,一个大包,还有其他杂七杂八一些东西。
安庭走过去,伸出手。
安海刚正在把后备箱的东西往地上丢。
一看安庭在伸手,安海刚面露不善:“什么意思,不能干活了?”
“弯不了腰。”安庭淡淡说,“我也两个多月前才出医院,骨髓穿的刺才好没多久。”
安海刚被他一句话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撇撇嘴,低低骂了句“矫情玩意儿”,弯下腰去,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塞进他手里。
安庭转身就往楼上走。
来来回回搬了两趟,东西就差不多了。
最后还剩下个盆和折叠床,安庭下来了最后一趟。从安海刚手里拿过东西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走到单元门口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对面的楼。
在对面楼的三层左边窗口,他看见一个眼熟的红毛脑袋。
那人就站在窗台边上,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
安庭抽了抽眼角。
他都看见他了,那红毛却丝毫不以为意。不但如此,红毛还大大方方地往窗台上一趴,直接赖那儿不走了。
他一副“我就看你了怎么地吧”的地痞流氓样儿。
安庭无话可说了,他叹了口气,转身拿着两个盆和折叠床,上楼去了。
回到家里,他把东西放好,就走到屋子深处,打开杂物间的那扇木门,吱吱呀呀地走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