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很好吃,热饮也很好喝,卢至为主动接他下班,秋天傍晚风不冷不热,车速不快不慢不颠簸。
卢至为完全不提什么“你和韩评怎么回事”,又或者“你和别人说过这种话”,貌似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又如此体贴人意,甚至甘心钻到人堆里,替他排队买小吃,温柔到刻意。
好像这个话题不是郁雪存的弱点,而是卢至为的死穴。
郁雪存自己先憋不住了,解释说:“我那时候才十岁,又或者不到十岁,说的话不算数,只是把他当哥哥,舍不得他离开家。”
卢至为“嗯”了一声。
前面红灯亮了,车停。
红灯的光隔着车玻璃,照在卢至为脸上,有些昏暗,看不清具体神情。
他说:“我知道,小存。很多事总是不得已的。你小时候寄人篱下,当时难免亲近这个哥哥一些。”
郁雪存说:“我还以为小金汇报了这件事给你,你一定会借题发挥,罚我什么。”
“我过去竟然有这么坏?”卢至为说:“人总会改好的。”
郁雪存抱着已经开始冷的饮料杯,转过头,仍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天已经黑了,车里没有灯。
“你怎么了?”郁雪存说:“谁说你坏话了吗?”
这种有点担心又别扭的口气,好像小狗刚拆完家,突然发现人类没生气,反而给自己开了一大堆高级罐头。小狗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怕对方在外面捕猎受伤了,或者伤心了不说。
卢至为说:“可以说我坏话的人,目前京市是没有的。除了我旁边这个。”
郁雪存气恼,好心被人家当成驴肝肺,不要再理他。
到了别墅,郁雪存要下车。
卢至为突然开口了。
“小存。”
郁雪存停住,说:“怎么啦,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刚才嘴硬不说,现在又要我安慰你?晚了,现在要收费。”
卢至为笑了笑:“好。一分钟五百好不好。”
他说:“你说得对,也有人管着我的。比如银监会,比如董事们,有时候真是烦他们,觉得当个普通高管也不错。不过那样怎么养得起我的小存。你也明白,许多事总归不由人意。”
郁雪存听得半懂不懂的。
卢至为也没打算解释,熄了火下车,推他上楼去:“阿姨给你做了糖醋小排,还有些你爱吃的,专等你回家,上去洗手。”
吃完了饭,郁雪存已经忘光今天的不愉快,专心致志看每晚八点的综艺。
一边看,一边和卢至为吐槽综艺上的某某和他搭戏时习惯好差,又或者某某某在圈内有什么绯闻。简直是只报信鸟,把什么八卦包都叼来给卢至为尝一尝。
卢至为抚着他的背,一边听,一边颔首:“原来还有这么多奇闻。”
郁雪存突然不说话了,零食也不吃了。过了半晌,在卢至为要问他的时候,他说:“你不要以为我很笨,其实你说的我全都想明白了。”
卢至为心里悚然一惊,已经后悔傍晚说了那么多,更悔一时真情流露,让他看出端倪。
一时间,搭在他后背的手指、直至全身都僵住了,连声音都是僵的,近乎紧绷却又语调平稳地问出:“是吗?看来老师把你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