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过天幕,将下面的旷野映得雪亮。
暴雨洗刷着泥土地,半人高的杂草在雨中被砸得东歪西倒,所有动物都逃进了树洞里石穴里,躲避着这场罕见的暴风雨。
泥泞小道旁,只有一个木屋里还点着灯。
木屋的结构做得紧密牢固,即使是这么大的风雨,也没有将其撼动半分。只是门前挂着的油灯被吹得晃动不止,明明暗暗的影子不时在木窗子上闪动,看上去有点吓人。
“笃笃笃。”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木屋里的男人放下手里正在打磨的猎具,抬头朝门口望去。
就算是晴天白日,都没多少旅人会路过这里。天气这么差的夜晚,会是谁在敲门?
“笃、笃笃——”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又再次敲响木屋,这次力道稍微重了一点,还带着点忐忑不安。
男人从凳子上站起身。
他身形非常高大,一站起来,头顶像是快要撞到小木屋的房梁。听着敲门声,男人微微弯了下腰,避开梁上挂着的小吊篮,几步走过去,伸手把门打开。
一个少年浑身湿透立在门外,身裹鸦色斗篷,雪肤黑发,腰肢纤细,一双蓝眸泛红蓄泪,柔弱得像是泥泞小径上饱受风雨摧残的胭脂草。
似是觉得冷,他浑身都轻轻发着抖,长睫被雨水打湿成一簇簇,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男人的眼睛,瞧上去非常可怜。
“请……”少年抓住男人的袖口,哀求道:“请收留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跟随男人走入小木屋的时候,黑暗神舔了下唇角,尝到海风的味道——这是他刚刚模仿人类害怕时流出来的泪水,原来是咸的。
前面的男人无知无觉般,和几天前那个年轻的士兵一样,将宽阔的后背坦然展露在少年面前。
少年很轻地笑了一下。
看来所有男人都是相同的——贪婪好色,且鲁莽愚蠢。
只要够漂亮,够柔弱无助,即便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也可以轻易被放入家中。
不过,他暂时还不打算杀了面前这个男人。
少年打量着这个朴素的小木屋。
屋子很小,但东西放得整齐分明,一排猎具挂在对面的墙上,看上去这里的主人是个猎人。
不大的、用石块夯成的壁炉里烧着柴火,虽然外面正狂风暴雨,屋子里却干燥温暖,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黑暗神很满意自己挑选的这一处临时歇脚的地方。
他又去看木屋的主人——男人已经在壁炉边坐了下来,他穿着一件粗麻缝制的白色旧衬衣,挽起的袖口下露出健壮的手臂,指节粗大,手背上还有许多细小的划痕,应该是打猎时受的伤。
下半身是一条毫无特色的普通黑色麻布长裤,在膝盖等容易磨损的地方缝制了皮革,裤腿扎进一双同样老旧的鹿皮靴里,靴子上沾了些泥点。
——一个无聊的、平凡的、鲁莽且好色的猎人。
少年百无聊赖地得出结论。
但紧接着,他看见了这个男人的脸,情不自禁地挑了下眉,露出感兴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