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被黑暗剥夺了视觉,导致人情不自禁地想靠拢在一起更有安全感,在狭窄的阶梯里,少年离他非常近,几乎快要贴在他背上。
不用回头,葛兰也能感受到桑诺呼出的气息,暖融融的气流扑在他颈后,带来一种轻微的痒意。
还有香味……自从某一天突然留意到之后,就再也无法忽视的香气。
——沉而冷的,很淡的,高高在上的香气。
葛兰抬起手,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那块黑石头吊坠。
它已经好几天没有再发烫了。
“赌场。”葛兰回答说:“这里是地下赌场。”
随着话音落地,两人也终于走完了长长的台阶,尽头是几层厚重的布帘,掀开之后,霎时大亮,桑诺忍不住闭了下眼。
等他再睁开,发现葛兰挡在他跟前,看不见前面的景象,只能听见嘈杂如沸水的人声。
“快让我看看!”桑诺着急地直戳猎人的背,硬实的背部肌肉戳得他手指疼。
葛兰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让开位置。
桑诺惊奇地睁大了眼。
没想到外面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地下,竟然有这——么大!
无数横梁撑起了拱形的顶,梁上悬挂着数不清的昏黄油灯,如蛛丝般密布的弯曲小路从脚下蔓延开来,连接着赌桌边狂欢的人群。
香水味、麦香酒味、汗液味、烟草味、血味、钱币味……还有膨胀的欲。望味道。
这些浓烈的味道夹杂在一起,伴随着铜铎克在赌桌上哗啦啦的响动,沸腾而起,将空气染得浑浊不堪。
桑诺喜欢欲。望的味道,但又讨厌烟草和汗臭味,纠结得蹙起眉心。
唉!如果这些人都可以成为他的信徒,他一定让这群信徒在赌场里挖个澡池,把臭味都洗干净。
那样他才能汲取到最干净的贪欲。
葛兰带着他往里面走。
每张赌桌有大有小,有镶着黄金的豪华大桌,也有木头制作的不起眼的小桌,有赌钱的,也有赌各种私人物品的,还有赌人类器官的,只看庄家的本钱有多少。
桑诺跟着葛兰一路走,一路打量那些赌徒。
有披着斗篷的贵族,有背着剑的术士,还有和他们一样蒙着脸的家伙。目光全都紧紧盯在赌桌上,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疯狂又狼狈。
桑诺惋惜地想,如果他的神力还在,只消在这个赌场里走上一圈,就可以收获一大批黑暗神的信徒了。
这么多张不同的赌桌,葛兰却看也没看,径直往东北角走去,直到停留在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赌桌边。
那里只有寥寥两三个客人,以及一位身量高挑、风姿绰约的蒙面女人。
她对葛兰像是十分熟悉,即使这个男人戴着挡了大半容貌的面具,也一眼能认出来,红唇上扬,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终于又来了?上次见你,还是一年前。”
葛兰点了点头,没说多余的话,只是坐上赌桌,对她道:“发牌。”
女人却不急着将牌发给他,而是调笑:“虽说是老熟人了,但你每次都上我这来赌,想取多少钱就取多少钱,敢情是将这里当成金铺了?”
葛兰看了看她:“发不发牌?”
女人挑了下眉,说:“连句闲话也不愿意聊,真是无情的男人。”
她翻转掌心,手中的纸牌就如流水般滑进桌面。
桑诺坐在葛兰身边,看看葛兰,又看看别的赌客,好奇地问:“你怎么连下注的本金都没有?”
“他的本金就是承诺替我完成一件事。”女人听见了他的问题,率先开口回答:“如果输的多了,就会变成两件事、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