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襄深知这些世家大族的德行。无论内里万般手段、千般龌龊,面子上总是要粉饰太平的。他一个世家子弟借住于杜家,却被仆役下毒?
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整个杜家的脸皮都要被撕下来当厕筹。
他笃定,杜家即使想让他死,也只敢暗中下手,绝不敢摆到明面上。
——那他就是要闹,闹得人尽皆知,闹得越大越好!
陈襄回忆着某位同僚的“潇洒”风姿,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也不穿外袍,披散着头发就踉跄往门外走去。
“我便是死,也绝不受此等屈辱!”
那仆役额头上冷汗直冒,吓的六神无主,只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却不敢起身阻拦。陈襄暗中舒了一口气。
以他现在的小身板,那仆役要是强硬阻拦,他也没有办法,还好之前成功将人震住,让其不敢拦他。
陈襄走到院子内,这一番动静果然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仆役、侍女们或惊诧、或惶恐地看着他,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陈襄内心平静,面上却愈发悲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直冲冲地就往院外走。
“这是怎么了?”
一名身着黑衣的青年公子被院子里的喧闹所吸引,闻声而至。
他眉头紧蹙,面容严肃,迈步入院时目光一扫,便一眼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少年。
对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面带病容,仅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色中衣,墨发如瀑般披散着。
他对上那双燃着火光的黑眸,还未及思量,就见少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似是体力不支。
青年公子当即快步上前,伸手欲扶:“可是陈公子?此处发生了何事?”
陈襄猛地甩开那递来的手,怒目而视:“少在这里假惺惺!谁知是不是你指使那仆役给我药中下毒,想要害我性命?”
这一句话虽短,却信息量十足,将事情的原委暴露无遗。
青年公子一愣,显然对陈襄的指控毫不知情,他听到“下毒”二字登时目光一凛:“绝无此事!陈公子何出此言?!”
他说着,锐利的目光扫向从屋内匆匆跑出的仆从,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仆役汗出如浆,面色惨白道:“二公子……不、不是我……我只是按照吩咐送药……”
陈襄听罢,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声音中满是讥讽:“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那药中有——”系统系统!
【藜芦与细辛。】
陈襄:“——藜芦与细辛!这两味药材相克,若非我及时发现,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青年公子面色铁青。
他虽不通医理,却也知晓药材相克之说。无论是否为这仆役故意为之,总归是他们杜家失察!
陈襄见目的已经达到,这具身体也支撑到了极限,不再多言,只做出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转身欲走。
才走了两步,他身子一软,便要向后倒去。
他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被人稳稳接住。
“快去请医师!”
在周围的一片混乱中,陈襄听到了这句话,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