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爷的世界里,是财经新闻,是高端峰会,是私人画廊和跑马场,最不济也是高级俱乐部的内部消息群。
这种带着乡土气息的工厂直播,应该入不了他的眼。
这么一想,苏木又觉得无所谓了,拍就拍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能让大叔高兴高兴,省得他整天念叨。
但是,苏木显然低估了互联网那近乎无孔不入,不讲道理的传播性。它像一张无形却巨大的网,轻易就能跨越地域,圈层,甚至认知的壁垒,将一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和事,强行拉扯到一起。
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的哪一双眼睛,会恰好看到,又恰好认识屏幕里的你。
江冉那边,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最初的暴怒,被羞辱感,剩下的是一种更加焦灼的,几乎要烧穿理智的迫切。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常规手段去查苏木的下落,问遍所有可能知道苏木去向的旧友,查苏木信用卡消费记录,发现早已停用,甚至试图通过苏木以前的同事打听,全都一无所获。
苏木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切断了与过去所有的联系,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甚至又想把目光投向一些灰色地带,一些涉及到道德底线甚至法律边缘的手段,通过某些特殊渠道,去挖掘苏木更隐秘的线上痕迹,IP地址,注册过的各类平台小号。
他知道这不对,越界了,但他控制不住。
他找不到苏木。
这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发疯。
他真的很迫切,迫切到可以暂时放下所谓的规则和体面,迫切到不介意使用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
他需要重新抓住那个胆大包天又狡猾透顶的骗子,需要面对面地质问,需要……需要得到一个交代,或者,一个了结。
那天晚上之后,他本来以为……一切都不同了。
那些激烈的纠缠,汗水,喘息,肌肤相贴的温度,他以为那会是一个开始,或者至少,是关系某种实质性的转变。
结果呢?
结果苏木用实际行动给了他最响亮的耳光。不是前进,不是胶着,是彻彻底底的倒退。
退得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还要糟糕。
于是,在门卫大叔的怂恿和直播间为数不多但异常热情的粉丝起哄下,苏木真的尝试着做起了叉车教学视频。
他挑了个厂里叉车闲置,阳光正好的下午,让大叔帮忙举着手机,自己则坐进那台明黄色的叉车驾驶室。
他讲得很认真,从基本的安全检查,启动步骤,到操纵杆的功能,转向注意事项,再到如何平稳地起降货叉,对准货物。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务实和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尽量把每个步骤都拆解清楚。
末了,他还会对着镜头补充一句,表情诚恳:“其实开叉车真的不难,只要按规程来,多练习就行。如果大家真的感兴趣,想学个一技之长,最好还是去找正规的培训机构报名,考个证,安全第一。”
偶尔被大叔拉着开直播,苏木就更加手足无措了。
屏幕上滚动的评论快得他眼花缭乱,大多是“小哥哥好帅”,“手好好看”,“声音好苏”,“厂草看我”之类的调侃,偶尔夹杂几个真正问技术问题的。
打赏的小礼物时不时跳出来,叮叮咚咚的提示音让他耳根发热。
他觉得这些网友实在太热情了。
而城市另一端的江冉,下载了几乎所有主流的社交和短视频软件,挨个尝试用苏木那个他烂熟于心的手机号去搜索,或者通过关联信息查找可能的小号。
苏木过去常用的几个账号,明显已经很久没活跃了。最后一条动态停留在好几个月前,IP地址还显示在B市,内容乏善可陈,没什么评论和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