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张氏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你们这些前朝旧臣,心中还怀着复胤之念,所以见不得李家子孙向新朝低头,向百姓认罪?”
“你!”有官员气得脸色发青,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氏这番话,太毒了。
她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你们都是前朝旧臣,你们都能转身侍奉新朝,凭什么我不能?我是在赎罪,是在为民请命,你们反对,莫非是心里有鬼?
这顶帽子扣下来,谁还敢说话?
高台上,玉娘看着这一幕,心里直发笑。
好一个张氏。
真是好一张牌!
她看着殿内诸臣,瞧瞧吧,你们的主子,你们曾经跪拜的太子妃,如今跪在我面前,跪在天下百姓面前认罪,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世家大族,还有什么脸面。
“陈希烈,”玉娘忽然开口,“你意下如何?”
一直沉默的陈希烈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张氏,又看了一眼高台,许久,缓缓躬身:“臣无异议,此事,自有娘娘圣裁。”
“好。”玉娘淡淡道,“那便这么定了,张氏即日就任抚民使,其子李承嗣以及众宗室,随母赎罪,退朝。”
“退朝——”
在司礼太监的高唱声后,玉娘起身离席,百官如蒙大赦,纷纷躬身退出,逃也似的离开。
张氏站在殿心,看着那些曾经需要她跪拜的臣子们,如今一个个从她身边低头走过,没有一个人敢看她,将她视若空气。
直到殿内空无一人。
*
冷宫。
说是冷宫,其实是一处偏僻的宫院,原本是关押犯错妃嫔的地方,如今住着李胤残存的宗室,皇帝李玄的妃嫔兄侄,以及一些远支皇亲。
张氏回来时,天已近午。
她一进院门,就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刺在她身上。
“回来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李玄的弟弟,赵王李璘,他原本养尊处优,如今被关在这里几个月,瘦了不少,眼神却更阴鸷了。
“听说你今天在朝会上可威风了。”李璘冷笑,“给那个妖女下跪,替李家认罪,还讨了个官做?张氏,你可真是李家的好媳妇!”
张氏没理他,径直往自己住的偏殿走。
“站住!”李璘喝道,“你还有脸回来?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白绫吊死了!省得丢李家的人!”
张氏停下脚步,转过身。她看着李璘,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赵王殿下说得对。”
李璘一愣。
“我确实该死。”张氏慢慢朝他走去,“毕竟我嫁到了李家,却没劝住皇帝勤政,没劝住太子守城,没拦住你们西逃——我是该死。”
她停在李璘面前,两人距离不过三尺。
“可是赵王殿下,”张氏问,“您怎么还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