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仙药?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性命来!”她扑过去,抓住汉子的衣襟,又捶又打:“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啊!还我儿子性命来!我的儿啊!你的命好苦啊……”
汉子任由她捶打,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儿子的尸体,看着儿子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宫里发的,人人都领了,怎么会……怎么会……”
类似的哭声,在这一日的京城中,此起彼伏。
永兴坊,一个老翁抱着断了气的孙女,老泪纵横:“丫丫只是染了风寒,吃了那药……一个时辰就……”
延寿坊,一对年轻夫妻守着床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面色发黑,没了呼吸。
安仁坊,一户六口之家,除了出门做工的大儿子,父母和三个弟妹,全因吃了仙药,倒在饭桌边,七窍流血而死。
……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哭声,渐渐汇成一片,从千家万户中传出,最后,几乎整个京城都在哭泣。
哭声混在暴雨雷声里,凄厉、绝望、愤怒,像无数冤魂在阴云下哀嚎,穿透重重雨幕,飘向皇宫的方向。
*
皇宫深处,女官们居住的偏殿。
达奚瑜正坐在窗前,就着昏黄的烛光,翻阅着文书,雨点敲打着窗棂,雷声不时炸响,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瑜姐姐,”同屋的另一位女官,姓宋,怯生生地开口,“你听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哭?”
达奚瑜侧耳倾听。
的确,除了雨声雷声,隐约似乎真有哭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却凄厉,让人心头莫名发寒。
“许是雨声吧。”达奚瑜压下心头的不安,强自镇定,“莫要多想,早些整理完,明日还要……”
她话未说完,忽听墙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墙角堆放衣物的箱笼旁,竟有几只肥硕的老鼠堂而皇之地窜过!其中一只甚至停下,用绿豆似的小眼朝她们看了看,才不慌不忙地钻进了箱笼底下。
“啊!”宋女官吓得尖叫一声。
达奚瑜也心头一紧。
这殿里虽不算奢华,但向来整洁,何时有过老鼠?还如此猖獗?她定了定神,起身道:“我去叫人来看看……”
话音未落,宋女官忽然指着她身后的衣柜,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达奚瑜回头。
只见衣柜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而在那条缝隙里,借着烛光,她清楚地看到,一条通体暗褐头呈三角的蛇,正盘踞在她的衣物之上,蛇信吞吐,冰冷的竖瞳正对着她们的方向。
毒蛇!
“来人……快来人啊!”宋女官终于找回了声音,尖声叫喊。
外面的宫人听到动静,慌忙推门而入,看到衣柜里的毒蛇,也都吓得魂飞魄散,乱作一团。
“快!快打出去!”
“去找棍子!”
“小心!别被咬了!”
混乱中,一个年轻胆大的小宦官抄起门边的扫帚,战战兢兢地靠近衣柜,试图将蛇挑出来。
那蛇似乎被惊动,猛地一窜!
“啊!”站在达奚瑜身侧的宋女官躲闪不及,脚踝处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两个细小的血洞赫然在目。
“我被咬了!我被蛇咬了!”宋女官瘫软在地,哭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