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他的落脚枝,是他的通天路,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龙椅!
龙椅蟠龙踞金,坐上去,万里江山都不过如此。
陈最霍然抬眸,雾散了个干净,视野一片清明。只见金銮殿下,万人俯首叩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裂地,排山倒海。
呜呃——
酥麻狂喜直冲天灵盖,陈最心下大喜,好爽。
他几乎当即就接受了自己龙袍加身的宿命,清嗓沉声:“众卿平身。”
头皮都爽麻了,陈最五指收紧,扣住宝座扶手的龙头,掌心冰冷刺骨的触感不仅没让他松手,反而扣得更紧。
所谓高处不胜寒,越是体寒越是证明他已踏足山巅。
那三条狗呢?
陈最眯眼去寻,很快就锁定三条狗所在。
他们立在丹陛之下,拢着袖子无声地瞧着他。
“大胆!谁允许你们直仰天颜?”陈最一拍龙头,“来人,剥去这三人的官服梁冠,贬入贱籍。还有,什么档次和朕同宗同姓,赐姓‘狗’。狗峯发配岭南,狗桁押解南疆,狗鄞流放宁古塔!”
旨意既出,他心中大快,等着三人向着自己磕头求饶。
然而——
金銮殿内,色彩在一瞬褪尽。文武百官如泥塑木雕,用木然的眼望着他。
他那雷霆万钧的旨意,在凝滞的金殿中,连半圈涟漪都未激起。
“朕——”
陈最犹豫地发出一个音,终于觉察出一丝异样。
三条狗定格原地,双眼死死凝视,但看的似乎不是他,而是他座下金椅。
陈最怔了怔,慢慢低头。
这一眼,头皮是真的麻了。
宝座下,数不清的长蛇互相缠绕,无一例外,蛇身花纹繁复鲜艳,三角蛇头,嘶嘶吐着蛇信。
就在他得意忘形间,他的双足已被数条长蛇缠缚。只是挣了一下,双腿骤然被收紧,一条粗如大臂的蛇,绕着他腿股慢慢盘上来。
蛇头高昂,与陈最对视。
猩红信子几乎都能触到陈最面门,毒牙狰狞而锋锐,尖端溢出黏腻毒液,拉成丝。
陈最喉结艰涩地滚动,他能感觉到肩头一重,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压来。
那昂首逼视的蛇顿时萎顿,灰溜溜地滑脱。
陈最一动也不动,颈项都僵硬了,只能用眼角余光瞥向肩头。
这一瞥,头皮不是麻了,是炸了。
压他肩侧的,是一颗硕大蛇首,与他头颅差不多大小。
“汝对皇位抱有心思。”蛇首竟然口吐人言,边说,身体边缓慢游移。蛇鳞不轻不重地擦过陈最脸颊,激得陈最浑身战栗。
再耐心地将他整个人圈进森然缠绕。
“倒是四个里,皮相最上乘的一个。”蛇瞳凝视陈最时,眼内筋膜突突搏动,“汝若成新皇,用来祭——”
根本不给巨蛇说完整句的机会,陈最神魂俱裂,直接吓醒。
他一个骨碌从榻上翻身下来,连滚带爬地撞向外间。
除却梦中那一番激昂陈辞,这是今日他发出的第一声:“快去请住持大师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