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in,nein,nein……”
“闭眼!”
“YN!别看!别被它欺骗!”
“Verdammte!Flieg!FLIEGJETZT!(给我立刻飞起来!)
她已经听不见。也感知不到他们那焦躁到极点的情绪了。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些面孔。她的故土,此刻全在这座墓碑上,缓慢腐烂,渗出,被吞噬。
她曾以为故土失去了,消失了。可现在她看见的是被使用。族人的遗骸,记忆,最后的表情,被这座城,被那背后的东西,当作材料,砌成了这具用来吞噬的怪物。
他们没有安息,他们成了恐怖本身的一部分。
所有人看见YN开始发抖,不是身体的颤栗,而有什么正从灵魂的缝隙里渗出来。
她的眼神散了,视线穿过近在咫尺的怪物,投向一片他们谁也不曾见过,却仿佛能感知其荒凉的旷野。
绝望,静默地,在她眼底铺成一片没有尽头的冻原。
那一刻,所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都松了半分。
Keegan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下坠,食指悬在扳机护圈外。Ghost面罩下的呼吸声沉了一拍,枪口出现了不该有的迟疑。
Krueger咬肌绷得很紧,金瞳里的光散了又散。而Konig,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此刻定住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YN终于动了。
动作缓慢得像逆着时间,手抬起来,掌心向上,指尖微微屈着,仿佛要触碰早已消散的轮廓。
身后的翅膀,那些曾淌着星河流光般的羽翼,开始紊乱闪烁,明灭,像一颗心脏在深夜里挣扎,濒临最后的搏动。
然后,声音溢了出来,
“停下……”
这是她失去嗓音后的第一句话,却不是给他们的。
YN仰起脸,对着那巨物,对着那些最后的表情,哀哀的,一遍遍的说。
“求你们……停下……”
她在和死去的人说话。好像那些散落在怪物躯上的眼睛还能看见她,那些残损的耳朵还能听见她,那些被永恒定格在痛苦里的灵魂,还在承受没有尽头的刑罚。
枪声稀落了,腐臭味也止了。连那巨物都似有了一瞬的凝滞,像是在倾听这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无望的恳求。
只有羽翼的光,还在微弱的,固执的跳动着,一下,一下。
空气里散开了比硝烟更呛人的东西,是了然,也是无力。
他们想起那些白大褂的话,那东西以恐惧为食。而绝望,是恐惧发酵后的残渣,是情绪被榨干最后一滴养分。
他们都明白了,此刻这巨怪真正的目标,是她。它从地底钻出,展开这场盛宴,不过是为了将她故土最后一点痕迹,连同她试图守护这一切的意志,一并碾碎,吞吃。
他们更看出来了,它已经成功了。
那个曾挡在他们面前,用指尖点亮他们武器的YN,此刻正对着残骸组成的怪物喃喃哀求。
她已被拖入了另一个维度的战场,一个他们即使倾尽所有弹药与鲜血,也无法涉足分毫的领域。
他们救不了自己。没有她的指引,他们只是这座循环之城里盲目转圈的困兽。
而他们更救不了她。他们能击碎骸骨,却无法缝合那些面孔,能引爆榴弹,却无法驱散萦绕她的死亡。
他们站在这里,手持被她赋予光芒的武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源本身,在眼前一寸寸黯淡下去。
他们是被困的战士,而她,是正在被献飨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