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金当她认为自己是登徒子,连忙解释:“姐姐莫怕,我家公子是南郊王员外家的大公子,今日来附近游玩。小童我惹了公子,才让公子追着打~”
女子飒爽一笑。
“公子?小童?姑娘们若是好奇,便进来吧,我这武馆不拘年龄什么的,只要愿意,我都教。”她说道。
凤姐闻言,又瞪一眼尤小金。
意思很明显,妆扮妆扮,没有半分意义,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姐姐如何称呼。”尤小金嘿嘿一笑。她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出来玩,管是不是女公子呢。
“我叫雪杉,大雪的雪,杉树的杉。我欣赏杉树的生命力,所以自取这个名字。”雪杉一抱拳,十分利落。
平儿这时也追上来,见二人已进了院子正与雪杉攀谈,听到雪杉二字,眼睛一亮:“好名字,听着就爽快。”
雪杉微微一笑,引她们走近正在练习的人。院子不大,但收拾的非常干净,兵器架上整齐的摆放着木剑木刀,几个线脚细密的严实沙袋。见雪杉与旁人说话,那些女孩子也不好奇围观,她们自发两两一组练习。
有的在练“推手”,四臂相搭,大点的女孩相推着缓缓移动,额角都渗出细密的汗滴。小孩子在练扎马步,小脸憋的通红,眼神却很倔强。
“我们练的不是什么高深武功,就求个强身健体,防身自保。”雪杉摆手向那些女孩,“这推手讲究遇力不硬抗,遇力给他送回去,对那些只想占便宜,没真本事的无赖最有用。”
角落还有一个独自对木桩练习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却出手极快,拳、掌、肘交替击打在木桩特定位置。她眼里藏了很深很深的东西,仿佛那木桩里藏有某个她恨不得生吃活肉的人。明明练的满头大汗,却力道不减,喘息也不停。
“这丫头倒是我这里最有天赋的一个。”雪杉目露欣赏,微笑道,“不光最有天赋,还最努力,仅用一年时间就练到如此地步。”
“啧,再给她三五年的,我也不是对手了。”
“极致的目的性催生极致的天赋,她大概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吧?”凤姐看得入迷。
那姑娘的招式不华丽,甚至有些粗野,但她不拘形式,将身体的任何部分都能当作武器,撩阴也好,戳眼珠也罢,反正目的只求胜。
这与凤姐熟悉的东西截然不同,但又在某些看不见的方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咳……谁都看得出她心里有事,可她不告诉任何人。”雪杉笑的爽快,继续道,“我不管这些,她愿意学,我便教。赶明儿出了门,不要说是我徒弟就好。”
“雪杉姐姐倒是将菩提老祖学了个九成九,但不知这位妹妹是不是那孙猴子呢。”尤小金笑道。
“为何会想开这样一间武馆?”凤姐疑道。
女子练武,当不了护院,也成不了别的,还让一些稍有姿色的孩子无法裹脚。若裹了脚,三寸金莲便可叫价出售。
雪杉笑容一凝,平静道:“我原是走镖的,略通一点拳脚,后来家里遭了变故,男人死的早,婆家嫌我没生儿子容不下。”
“我带着女儿,总得活下去。一开始教几个亲戚的女儿练,后来街坊邻居看我不容易,便也将女儿送来,说只当强身健体了。赚点微薄银钱,也能糊口。”
“但她……是自己拿钱来的,钱不够,她帮着打理院子抵学费。”雪杉看向那边练的最狠的女孩子。
“糊口?”尤小金挑眉。
其实也不用多问,单看雪杉与其他学员的朴素衣着就能明白,这里的人也只是混个饱饭罢了。
尤小金笑嘻嘻的看向凤姐,眼里充满对金钱的渴望。凤姐躲开她的目光,一扇扇子,在院里走来走去。
尤小金跟上去,背后灵般贴在凤姐身后,碎碎念道:“若有人说女儿是水做的,定要打他板子,照我看,这里的女儿比钢还坚比铁还硬,若再加强练一练,只怕都能在江湖有名头喽~”
“男人专于外宅,女人精于内宅,养这么一群……悍妇作甚?”凤姐压低声音,生怕让人听见了。
“我看这雪杉是个靠谱的,有她训练,还愁大事不成?”尤小金挤眉弄眼,意有所指。
凤姐心一动,知道她说的什么。
贾府护院府兵,她能调动,但那些人本质隶属于贾府。而且近些年来,贾府的管家,下人贪污受贿,唯利是图。就说赖大,大观园之后,他家里竟也建了个类似的园子,亭台楼阁,水流林木,一应俱全。
尤其是这群下人视凤姐为眼中钉,若有朝一日出现大的冲击,恐怕没有一个人能驱使的了。
有那么一天吗?
凤姐目光不自觉的又被那个疯狂练习的女孩子吸引,来了这么久,她没停过,也没看过她们。仿佛这世界除了那根木桩,别无他物。
见凤姐反应冷淡,尤小金笑笑,也不多说,转而来到雪杉身边:“姐姐,你们这一日,开销几何啊?学费又如何?我有心来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