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侑表情甚至是有点诧异的,像怀疑他变傻了。
“他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排球嘛。就是我们都在打,他又有天赋,很容易就能打出成绩来,还能抵一项社团活动,本身他也不太感兴趣去参加别的社团和陌生同学相处从头开始学新东西,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宫治不可思议:“……你知道?”
宫侑很奇怪,“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我为什么不知道?
“如果不是有多余的任务,他从来不加练,能放假就绝不在放假主动打排球,上场了也没什么胜负欲,只是需要得分并且能得分。我又不是傻。”
宫治差点忘了,在对排球的热爱上,宫侑的确不可能一直没发现清水音空表现得这么明显的事。
但也正是这点一直以来误导了他——他以为宫侑如果知道了,会谴责清水音空的态度,希望清水音空真实喜欢上排球,可宫侑居然能接受?
如果是陌生人,宫侑这种态度不稀奇。但正因为太熟了,熟得宫侑能很自然地去“要求”清水音空。
就像宫侑压根没想过他未来不把打排球作为职业一样。
“他对排球的态度,你不讨厌吗?”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排球。
“站在赛场上的人固然要拥有热爱与胜负欲,但他没有逃训,没有偷懒,没有拖后腿,甚至能力非常强,状态稳定,也从来没有因为不够喜欢排球出什么问题,还有足够的可能性和创造性。
“而且还是和我们一起打排球才把这项对他来说不算特殊的爱好坚持下来的,我为什么要讨厌?”
宫侑想了想,“如果那些球渣能做到和他一样的努力,出岔子了我还能少说两句……不行,接不住我妙传的球渣不值得温柔对待。”
宫治想吐槽,但比起微不足道的吐槽欲望,涌上喉咙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烧感。
像哽住后凝固的岩浆,堵住了所有话语。
是的。
宫侑比他更了解清水音空。
他们之间早就达成了这样的默契,甚至不需要通过言语。
只有他,他是自以为了解清水音空,实则离得最远的那一个。
这点敏感心思却再也无法被回不去的三人组日常相处安抚平静,只能缠绕在那份复杂的痛苦上,不断生长,腐烂,发酵。
宫治甚至有想过,也许他和清水音空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三人组总是会顾此失彼,也总是会有两个人更加亲密,清水音空和宫侑就是那两个人。
所以,就算他退出,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没有了他,清水音空从小认识的只是宫侑一个,也许最后不会走到这个结局。
然后,宫治把自己气笑了。
这个想法,和清水音空觉得他们失去他之后总会有旧的新的感情填补掉空白、甚至能遇到更好的人有什么区别?
在这个时候倒是重叠了。
但清水音空肯定不是出于他这样别扭的心态,而是平静地、认真地如此认为。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绝对不会主动将自己边缘化,只会做更多,多到足以留下清水音空。
既然在清水音空心里,朋友的定义是可以取代,重大决定时不必考虑对方心情的。
那恋人呢?
家人呢?
如果清水音空离开就会痛不欲生失去理智人生受到重大影响呢?
宫治从未深思过那些忙碌之余,往往会随着有关清水音空的回忆浮现的难言心情。
他无意将也许到十年后二十年后只有他记得的记忆模糊到失真,也知道那不是多么健康的情感。
但上天赐予了奇迹。
在他尚未被时光“治愈”的时候,在他仍然会为清水音空辗转反侧的时候,在他还不够成熟仍然会做出冲动事情的时候。
能把清水音空留下的是压力和责任。
他不能让清水音空觉得他永远是在宫侑夺得头筹后跟着说“我也一样”的那个。
宫治摸到了清水音空的手。
还没来得及扣进指缝亲密握住,那只手飞快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