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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无名的它（第2页）

“奶奶……”

这个称呼从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现，带着陌生的亲昵与依赖。K-179，不，现在应该叫金凯安了，他看着老婆婆焦急又心疼的脸，脑海中闪过“金淑顺”这个名字，那是男孩记忆里奶奶的名字。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人类的语言系统对他而言还很陌生，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周围的村人纷纷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劝着，“孩子冻了这么久，肯定冻坏了，快带回家暖暖，别冻出毛病来。”

金淑顺摸了摸孙子通红冰冷的脸，手指触到皮肤的瞬间，心都揪紧了，那温度低得吓人。她赶忙把金凯安紧紧抱起来，快步往山下的村子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次谢谢大家了，都辛苦了，等过几天我杀只鸡，请大家来家里吃饭。”

热心的邻居大婶跟在后面，帮忙拢了拢金凯安身上湿透的棉袄，一路絮絮叨叨地安慰着金淑顺：“淑顺姐，别太担心，孩子看着没事，就是冻着了，回家暖暖就好了。”

回到村里的韩屋，金淑顺第一件事就是把金凯安湿透的衣服全部脱掉。孩子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口，只有手上和脸上的几处擦伤，已经结了薄薄的血痂，可当她看到那撮突兀的白色刘海时，还是愣了一下。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以为是沾了雪，可那白色根深蒂固，显然是头发本身的颜色，在乌黑的发丝间格外扎眼。

“这孩子……”她摇了摇头，来不及细想，赶紧把金凯安塞进厚厚的棉被里，又从衣柜里翻出另一床新被子加盖在上面，把他裹得像个粽子，“你在这待着，千万别乱动，我去烧炉子。”

“淑顺姐，我去烧点热水，给孩子擦擦身体，暖和暖和。”邻居大婶说着，转身走进了狭小的厨房，很快就传来了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炉火很快烧了起来，韩屋的地板渐渐暖和起来，驱散了弥漫在屋里的寒气。金淑顺坐在炕边，时不时摸一摸金凯安的手，感觉到温度在慢慢回升，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她伸出手，轻轻揉着那撮白色的刘海，小声嘀咕：“头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白了？难道真是冻着了？”

金凯安晃了晃脑袋，伸出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手，把刘海扒到眼前仔细观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样子，陌生的手掌，陌生的发色，还有脑海中混乱的记忆：狼的狩猎本能、男孩对奶奶的依赖、泡菜猪肉汤的香气、雪地里的寒冷与恐惧……他皱着小眉头，试图理清这一切，却只觉得更加茫然，只能凭着本能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金淑顺看着他懵懂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该不会是冻傻了吧？”可看着孩子渐渐恢复血色的脸蛋，还有那双灵动的眼睛，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决定明天一早就带他去镇上的医院看看，也好放心。

“今日凌晨3时，韩国济州岛汉拿山地区发生罕见天文事件。据目击者报告，一道耀眼的火球划破夜空，并伴随巨大轰鸣声。韩国天文研究院已于6时发布声明，确认有地外天体坠落在汉拿山附近区域。目前警方已封锁疑似坠落地点，科研人员正前往现场开展调查。暂无人员伤亡或财产损失报告……”

天刚蒙蒙亮，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里，电视正播报着晨间新闻。金淑顺简单收拾了一下，骑上三轮车就带着金凯安出门了。镇上的医院不大，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听完金淑顺详细讲述了孩子走失又找回的经过，便开始仔细检查金凯安的身体。

听诊器在胸口移动，体温计夹在腋下，还有各种简单的体能测试，金凯安都乖乖配合着，只是眼神里满是好奇，一会儿盯着医生的白大褂，一会儿盯着桌上的听诊器，像个对世界充满探索欲的小动物。

“医生，孩子没什么事吧？”金淑顺在一旁坐立不安，忍不住问道。

医生放下手里的工具，笑了笑说：“放心吧，孩子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有点轻微的划伤，养几天就好了。”他顿了顿，看向金凯安额前的白发，“至于头发变白，不是生理原因导致的，可能是走失后受到了太大的心理压力和惊吓，导致部分毛囊暂时褪色，就像有些人经历重大变故后一夜白头一样。”

“那……那还能长回来吗？”金淑顺急切地问。

“不好说，”医生沉吟道，“好好照料，让他保持心情舒畅，别再受刺激，也许慢慢就长黑了。也可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过孩子看着没什么异常，应该问题不大。”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金淑顺拉着金凯安向医生鞠躬道谢，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他身上。这孩子从被找回来就没说过一句话，实在让人担心，而且明明是一群平时也不和凯安玩的小孩突然上门邀请出门玩，结果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回来了独凯安不见身影，还是她着急的找去其中一个孩子家才逼问出他们去山上捉迷藏，轮到凯安躲起来他们没找到人就各回各家了，当时只觉得是凯安终于被村里的孩子接纳，现在看来……她不由地捏紧了手。

金凯安趁着医生收拾工具的间隙，偷偷拿起桌上的听诊器把玩起来。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雪地里的陨石，他学着医生的样子，把听诊器的耳塞塞进耳朵里，另一端贴在自己胸口，听着里面“咚咚”的心跳声。那是属于人类的、鲜活的声音，强劲而有力，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忽然，一段模糊的记忆闪过脑海……男孩在石缝里睡着时，喃喃念叨的“泡菜猪肉汤”。那是一种带着温暖气息的能量信号，此刻在他的意识里格外清晰，让他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饥饿。

“奶奶，”他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生涩，却异常清晰，“我想吃泡菜猪肉汤。”

金淑顺愣住了，随即眼眶一热，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不管头发变没变白，不管这孩子经历了什么，他还是那个喜欢吃泡菜猪肉汤的金凯安，是她的孙子。

“好好好，”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里满是欣慰与宠溺，“我们现在就回家，奶奶给你做热乎乎的泡菜猪肉汤，再给你加上两个荷包蛋，让你吃个饱。”

金凯安点了点头，把听诊器放回桌上，任由奶奶牵着他的手走出医院。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路边的积雪正在融化，已经没有那么寒冷，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水汽与泥土的芬芳。他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掌，额前的白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是雪地里的小狼，还是人类男孩金凯安。但他能感觉到，奶奶手心的温度是真实的，对泡菜猪肉汤的渴望是真实的，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也并非那么可怕。

脑子里面有作为一头狼的记忆和作为金凯安的11年记忆，他正盯着前方发呆思考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是一头狼还是一个人类，可他也清晰记得石头边倒下的老狼，小男孩怀抱着的小狼，也许它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