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藜记得那个劫镖的人,却没想到自己也在对方的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看着自己的焦点目标陷入了沉思,内心感慨万千。整个唯满侠说小不小,棠藜每每排队起来,总轮不上进图的资格,但要说大,这个服务器却又小的可以,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竟在各自的记忆里存留了数年。
原来对方一直都记得。
闭眼,眼前是对方在马嵬驿上马时候的模样,耳边回荡着的是瞿崧说记得自己的声音,意识到今夜注定睡不了一个好觉,棠藜索性在半夜翻阅起了保存在手机中的游戏截图。
画面停留在了药宗雪山的山顶,当时的天策挨靠着无方并排站立,这一幕,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棠藜在床上辗转了几个小时才睡着,次日上班时带着一身的倦意,行尸走肉般地来到了工位。
“没睡好?”上工前,王磊看着一旁哈欠连篇的棠藜问道,“五分钟内你已经打了八个哈欠。”
“晚上睡觉前喝了一杯伯牙绝弦。”棠藜胡诌道,“脑袋一片清明啊。”
“没买咖啡?”
“来不及了。”棠藜说,“早上多睡了十分钟。”
话音刚落,一旁伸来的手上递出一杯咖啡,棠藜抬头,看见瞿崧进屋后站在了自己的身旁,不远处跟着几位他的同事,身边摆放着一些拍摄器材。
“就这一次。”瞿崧递出咖啡道,“我看你平时喝美式比较多,刚在你们医院楼下买的。”
棠藜接过,道了声谢。一旁的王磊询问:“瞿老师今天准备开拍了?”
瞿崧点头:“准备拍几个分镜。其实这段时间筹备的差不多了,估计几天就能拍完。”
“这么快?”棠藜一愣,将目光投去,看见的是对方的侧脸,“我还以为也要很久。”
“像这种纪录片,写完拍摄大纲后,就是明确主题和叙事结构,分镜我前两天都琢磨的差不多了,比起拍摄,麻烦的是后期处理。”瞿崧耐心向所有人解释道,“后期会是我们拍摄时间的好几倍,有可能需要好几个月。”
办公室里的众人感叹着这份工作的不易,棠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听见瞿崧唤道:“对了,棠藜。”
这是对方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棠藜一愣,定定地望着对方。
“怎么了?”他问。
“我想要拍摄脊髓损伤患者的康复生活,这边有病人愿意出镜的吗?”瞿崧询问,“最好年纪不要太大,会签署知情同意书的,也不会涉及隐私和敏感信息。如果有愿意的,拍摄前我们会与患者和家属再沟通一番。”
棠藜思考了片刻,说道:“或许还真有一个。”
棠藜口中的患者是他手上的一位老病人,七十出头的年纪,三年前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终日被困在各家医院间辗转。
“等会你跟我一起进去。”棠藜带领瞿崧走在病房的走廊中,“病人姓吴,大爷的性格还算开朗,我猜他可能会愿意配合。他以前和我说过,生病了以后,要是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就好了。哦对了,他以前是S大的教授,好像是艺术系的。”
瞿崧听闻瞬间肃然起敬,跟着棠藜在病房外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敲门三声,棠藜领着瞿崧进入病房。
“老吴?”棠藜进屋的时候,老吴正坐在轮椅上吃早饭,护工并不在他的身边,他正用着一双有些许萎缩的手,垂着手腕,用虎口卡住一直馒头,试图往嘴边送去。
“今天怎么来那么早?”老吴问道。
“找你有点事情。”棠藜一边说着,一边向老吴介绍起来,“这是瞿崧,是我们医院一个项目的负责人。”
瞿崧上前同老吴打了招呼,棠藜在他们寒暄时离开工作,再一次回到病房后,发现两人竟一见如故。
正巧老吴的老伴此刻来医院送饭,见到这般场景,竟感叹起来:“整整三年了,他好像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对于纪录片的事情,老吴的想法与瞿崧一拍即合。他让老婆替自己签署了知情同意书,从瞿崧手中得到剧本后仔细研读着,一边看,一边说着:“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还有机会再一次接触到老本行,我一直以为我会在病床和轮椅上度过余生。”
“您以前也是干这行的?”瞿崧问道。
“S大编导专业,我教的视听语言课程。”老吴回忆着,不知不觉微笑起来,“这门课可大有讲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