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中,素还真与谈无欲有场赌局,分别是公开亭公平石上的风云录与文武贯,上面记录着他们各自认为的天下十大名人,天下第一,吸引了武林上所有人的眼光。
武林人士议论纷纷,不知道榜上有名的人有谁,而收到邀请的人皆前往公开亭。
魔火之父率领女暴君、一屠勇前往公开亭;闻世先生、怪老子带著三圣会的人员,同样向公开亭出发;霹雳门之主也乘坐轿子向公开亭而行;其他榜上有名的武林十大名人也纷纷向公开亭直进。
此事也吸引了在武林上行走的阿容和欧阳上智,他们刚从骷髅堡里出来便前往公开亭,看看这次素还真又在公开亭弄了什么花样。
阿容与欧阳上智已来到了公开亭附近。此处比上次更加人山人海,各色旗帜、奇装异服、兵器寒光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躁动、期待与浓重的戒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亭中那块新立的,光洁如镜的公平石上。
风云录与文武贯。
素还真与谈无欲。
天下十大名人。
仅仅是这几个词,便足以在江湖掀起滔天巨浪。这是智者的赌局,更是权力的重新排榜,无人能置身事外,哪怕只是作为看客。
欧阳上智依旧顶着那张苍老的伪装,混在人群边缘,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一张张或兴奋、或凝重、或算计的面孔。
魔火之父的赤发在人群中颇为醒目,女暴君紧跟其后,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霹雳门那顶华贵而封闭的轿子;闻世先生与怪老子站在三圣会众人之前,神色肃穆;还有许多或独行或结伴的武林人士,气息强弱不一,却都紧盯着公平石,等待名字揭晓。
“风云际会,龙虎相争。”欧阳上智低声评价,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素还真与谈无欲……以天下为棋盘,以名人为棋子,好大的气魄,好重的赌注。”
阿容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稍后一步,肩上的夜月似乎被这人潮汹涌和无数强横气息所慑,乖巧地缩着脖子,圆眼睛警惕地转动,只偶尔轻轻蹭一下阿容的脸颊。
她今日换了身更不起眼的灰蓝色布裙,木簪依旧,长发松松拢在背后,气息收敛得如同滴水入海。
“不是赌注,”她望着公平石上尚未显现的字迹,声音平淡,“是宣言,也是战场。”
“哦?”欧阳上智侧目。
“将自己的评判公之于众,让天下人见证、争论、甚至为此厮杀。”阿容的目光掠过那些彼此打量、暗含敌意的各方势力,“榜单本身,就成了最强的武器。上榜者,或被推崇,或成众矢之的;未上榜者,或心生怨怼,或急于证明。素还真与谈无欲不必亲自出手,这张榜单,就足以搅动整个武林,让潜藏的势力浮出水面,让暗藏的恩怨摆上台面。”
她顿了顿,像是感受着空气中无形的张力:“他们赌的,不是输赢,而是……谁能更好地利用这场因榜单而起的混乱,谁能更精准地引导这股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是一场……关于势的豪赌。”
欧阳上智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愉悦的寒意。“不错。混乱是阶梯,而他们,正在亲手铸造这架通往各自王座的阶梯。只是,阶梯陡峭,攀登者众,一不小心,便会成为他人登顶的垫脚石。”
他的视线,尤其在那顶霹雳门的轿子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魔火之父,最后落回公平石前空出的主位,那是留给素还真与谈无欲的位置。
正说话间,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
两道人影,一者紫衣飘逸,温润如玉;一者黄衫华贵,冷峻如冰,并肩缓步而来,正是素还真与谈无欲。
两人并未多看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径直走到公平石前。空气仿佛瞬间凝滞,所有的议论、猜测、敌意都暂时压下,只剩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
素还真面带温和笑意,向四方略一拱手。谈无欲则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公平石,带着审视与绝对的自信。
没有多余的寒暄,赌局直接开始。
阿容的目光,随着人群的分开,自然而然地落在那两道身影上。
素还真的温润紫影,如春风拂面,是江湖中人人皆识的标志。她的视线平静滑过,不起波澜。
当那抹熟悉的黄衣身影映入眼帘时,阿容的整个世界,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的古井,在绝对死寂的表面下,激起了唯有她自己能感知到的、剧烈的、无声的震荡。
她愣住了。
不是因为容貌的相似,她的脸已更像织娘,也不是因为气势的逼人。
而是一种……来自生命本源深处的,近乎法则层面的微弱共鸣。像两块分离太久的磁石,在某个临界距离内,忽然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很淡,很遥远,但无法忽略。
“血缘”——这个从娘亲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认知架构里的概念,第一次以如此具象的,无法辩驳的方式,穿透了她为自己构筑的所有信息屏障,直接叩击在她的存在之上。
原来,除了娘亲的血……还有另一份,这个人的血。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绝顶高手的杀气更为根本。它动摇的不是她的防御,而是她对自己起源故事的基石性理解。
但也仅仅是一瞬。
下一刹那,那滔天的信息浪潮便被更庞大,更坚固的东西压制、抚平,那是她二十多年的控制力,记忆里是织娘日复一日的呢喃,是她破壳时第一眼看到的温柔笑容,是粗茶淡饭的滋味,是临终指尖的温度,是好好活着四个字里蕴含的全部宇宙。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