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三片金叶飘落,谈无欲长笑,素还真持叶沉默,全场气氛紧绷欲裂之际,外围人群中,一道暗藏不耐的女声响起:
“一线生!你还要看到何时?”女暴君款步上前,艳丽的面容在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紧挨着人群前排,正看得目不转睛的一线生,“跟我走,有要事相商!”
一线生正全神贯注于棋局,尤其是素还真那看似绝境的处境,闻言头也不回,连连摆手:“哎呀呀,女暴君,没看见这正是紧要关头吗?这盘棋千载难逢,好看得紧!有什么事,不能等棋下完再说?或者,你就在这儿说嘛!”
“哼!”女暴君柳眉倒竖,声音压低却更显急促,“此事机密,岂能在此喧哗之地谈论?速速随我离开!”她眼神扫过棋盘和端坐的两人,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这时,一直凝视着手中金叶、仿佛在艰难抉择的素还真,竟微微侧首,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来:“一线生,既有要事,便去处理无妨。此局……尚可支撑片刻。”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理解,却更衬得他此刻“虚弱”处境下的从容近乎诡异。
一线生看看素还真,又看看女暴君,再看看那杀机四伏的棋盘,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最终一跺脚:“罢了罢了!素还真啊,你可要撑住!”他朝女暴君无奈道,“走走走,快说快说,说完我还得赶紧回来!”
女暴君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一线生连忙跟上,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仙棋岩外围的山道密林之中。
他们离开不久,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棋局,屏息等待素还真如何落下那可能致命也可能绝地翻盘的下一子时——
“咔擦——!”
毫无预兆地,方才还只是云海翻腾的天际,骤然划过一道刺目欲盲的闪电,瞬间撕裂了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穹,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鸣滚过群山!
几乎在雷鸣响起的同一刹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连成倾盆暴雨,天地间一片水汽迷蒙,视线骤阻。
“啊呀!下雨了!”
“好大的雨!”
“快找地方避雨!”
围观人群猝不及防,顿时一阵慌乱,推挤着寻找岩壁凹陷或树木遮挡,场面略显混乱。
然而,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中,棋盘两侧,素还真与谈无欲却依旧端坐如钟。
他们身后的伞稳稳地遮住了头顶倾泻的暴雨。雨水猛烈地击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鼓点般声响,又从伞沿汇成水帘流下,却丝毫未能侵扰伞下对弈的两人,甚至连棋盘上都未溅到多少水滴。
棋局,在暴雨声中,在伞撑起的小小天地里,继续无声而惊心动魄地进行着。
方才还在慌乱避雨的一些江湖老手、心思敏捷之士,此刻目睹此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不禁连声惊叹:
“原来如此!原来那伞是这般用处!”
“素贤人与谈无欲早就料到有此暴雨?当真神机妙算!”
“这……这岂止是料事如神,简直是窥得天时啊!”
“难怪风雨不惊,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
赞叹声在雨声中此起彼伏,众人对这场对弈的敬畏之心又深了一层,这已不仅仅是棋艺较量,更是心机、定力乃至对天时把握的全面比拼。
而在远离人群的岩壁之上,暴雨同样倾泻,欧阳上智身前自然有一股无形气劲将雨水排开,衣衫未湿。
阿容则似乎对雨水浑不在意,雨水落在她身上,却仿佛被一层极淡的、流动的气息悄然滑开,只有肩头的夜月将脑袋往翅膀下缩了缩,不满地“咕噜”了一声。
欧阳上智望着伞下对弈的两人,尤其是素还真在暴雨中依然沉稳的侧影,眼中光芒闪烁不定:“连天时都算进去了吗?素还真,你究竟为自己,为这局棋,准备了多少?”
阿容的目光却微微偏移,望向了女暴君与一线生消失的方向。
在她的感知中,那个方向,在暴雨降临前的一刹那,曾有过几缕极其微弱、带着硫磺与躁动意味的热量信息试图聚集,但几乎就在暴雨落下的瞬间,那些信息便如同被浇熄的火星般迅速黯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雨水浸透泥土和岩石的湿润气息。
火药……被淋湿了。阿容心中了然。女暴君匆匆带走一线生,恐怕不止是商议机密,真正的杀招,或许就是埋设在仙棋岩附近、意图制造混乱甚至直接袭击对弈者的火药。只是,这场素还真与谈无欲似乎早有预料的暴雨,将这场阴谋彻底浇灭。
仙棋岩另一侧的密林中。
女暴君看着眼前几个手下从泥泞中挖出的、已经被雨水浸透成一滩烂泥的火药引信和包裹,气得脸色发青,狠狠一掌拍在旁边树干上,震得枝叶上积水哗啦啦落下。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下如此暴雨!”她咬牙切齿,“一定是素还真搞的鬼!运气真好!”
“暴君,现在怎么办?”手下战战兢兢地问。
“还能怎么办?”女暴君烦躁地挥手,“计划失败,此地不宜久留!走!”她最后不甘地望了一眼暴雨中隐约可见的仙棋岩轮廓,转身带着手下迅速消失在雨幕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