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还不曾有几个人注意到这里。
他这句“云秋驰是我相好的”一嚷出来,山门前半条大路都安静了。
仙药谷轰轰烈烈的交易现场,如同盖下一层厚雪。
但也只是冷了一瞬。
随即人声躁动起来,无数交头接耳的动静交叠,迅速嘈杂聒噪。
混着揶揄、审视、鄙夷、狐疑等等意味的无数道目光,直刺向这个年轻人。
此间听过云秋驰断袖传闻的,无不认为云秋驰养的是个小白脸。
这个吴猛虽说平头正脸,算不上难看,可行为乖戾,言辞粗鄙,一身粗布短衫透着几分村野之气。
云秋驰会看上他?
几个仙药谷门人气急败坏。
其中两个又想回来动手,却被另外几个死死拦住,指了指萧晏的方向,面露忌惮。
这吴猛也不嫌丢人,双手抱怀,挑衅地扫视过去。“小爷闹了几天了,你们干脆打死我,看他云秋驰有何话说!”
萧晏忙上前捂住吴猛的嘴,将他拽进马车里,摁在座椅上。
偌大的车厢立时逼仄起来。
齐雁容极有眼色,便起身拿起斗篷道:“萧师兄,萧大哥,你们同他叙话,我去将马车赶远一些,免得挡了后来者的道。”
实则,也是担心仙药谷的人再来打岔。
萧晏点点头:“有劳。”
萧厌礼与吴猛面对面坐着。
不同于萧厌礼清癯羸弱的消瘦,这吴猛虽说不算高也不算壮,粗布衣衫底下,却隐见肌肉起伏。
不是常年劳作奔波的人,练不来这一副精干有力的体格。
萧厌礼再去回忆印象已经不多的云秋驰。
身材颀长,比吴猛少说高了半头。
这还不算,云秋驰文质彬彬,修养极好,人又生得俊朗,和吴猛站在一起,旁人只会认为吴猛是他家的采药工。
不,采药工都比吴猛看着细致。
萧晏也在问吴猛:“你说你是云秋驰的相好,此话当真?”
“就知道你们不信。”吴猛抬起手:“我吴猛乃是秦岭上的一条好汉,一口唾沫一口钉!要是诓了你们,我今晚被老虎囫囵吞了!”
见他信誓旦旦,萧晏也不再多做纠缠,又问起他和云秋驰如何有的牵扯。
多日来,旁人对他无不是质疑和嘲笑,难得有人肯听他好好讲两句。
吴猛一拍大腿,也不掖着藏着了,机关炮似的说了一通。
原来,吴猛本是山上猎户之子,今年刚满十九。
自幼随父上山打猎,对付豺狼虎豹颇有些本事。
也因此,云秋驰前年在秦岭搜寻一味稀有药草时遇到暴雪,和门人失散,又不慎坠落山崖,恰好落在捕兽的陷阱旁,被吴猛救下。
云秋驰在吴猛家住着,养了整整一冬。
开春之后,冰雪消融,仙药谷的人找上门,才把他接了回去。
可是没过几日,云秋驰便借口收购他家的虎骨犀角之类,频频登门。
虽说出了高价,可他又是挑剔虎骨老旧,又是嫌弃犀角残破,最后让吴猛上山重新打。
这还不算,他又以监工为由跟着吴猛一道上山。
一路上又是叫苦叫累,百般折腾吴猛,比先前养伤时还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