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孩子都在家族产业里工作,唯独沈月沉被排挤在外,如今沈奇更是想用一个微不足道的酒店经理来羞辱他。
沈月沉放下喝汤的勺子,他脸上的笑容淡淡,语气谦虚温吞地说:“二哥,这是不是有些小材大用了?”
沈奇没想到沈月沉这么自贬,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瞬间有点扫兴:“倒也是。想也知道你担不了事,要我说你还是在家做个没什么贡献的公子哥儿吧。”
“好。”沈月沉依旧笑得淡然,仿佛那些恶意中伤的话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很快就会被他拂去。
沈月沉不喜欢在沈家和这些人产生正面冲突,但也不会给他们看好戏的机会,他抬眸笑吟吟地说:“说起来,三姐经营的大小产业总是倒闭,就算我去了也上不了几天班,这么些天还要算清工资,太麻烦了对吧?”
沈晗气得瞪眼大叫:“沈月沉,你什么意思!”
沈永贤不知道是不是看不惯沈月沉的笑容,也可能是觉得沈晗的声音太尖锐了,他摆起威严,中气十足地说:“都少说两句。月沉,你确实该找个工作历练一下了,不知道天天在外面倒腾点什么,再过几年都要三十了,没点出息怎么行。”
沈月沉垂眸,象征性地点点头,他懒得听这些废话。
吃过晚饭,沈永贤的那两个女人破天荒地坐在一起聊高奢定制,她们的孩子也围在牌桌边开德州。
宅子里根本没人在意沈月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夜晚的雨势变大了,暴雨落在前车窗根本看不清路。
等红灯时,沈月沉开了条车窗缝,刚点燃嘴上的烟,他眼眸一抬,看到了对面商厦的大屏幕。
大屏幕上播放的是新一届的商贸选举视频,当选海都商贸会长的男人很年轻,镜头切得极近,男人五官俊气英朗,墨眸时而低垂看稿,时而抬起看向镜头。
沈月沉在很久以前见过屏幕中的男人。
他是季家的独子,季宴霖。
季家从上个世纪开始就是海都商贸的掌舵人,家族企业至今已遍布各个领域。当别人还在海都绞尽脑汁淘金时,他们早已站在黄金砌成的金字塔顶端俯瞰众人。
据说季宴霖的家族里有欧洲血统,所以他的五官比普通人更立体,纤长的睫毛卷翘自然,一双眼窝深邃迷人,嘴唇微薄红润,不必刻意记住他的模样,因为一眼就能沦陷。
屏幕中的季宴霖看着温和儒雅,但眉宇间不经意流露的威压不难让人联想到如今他手上掌握着海都最大的家族企业和令众人垂涎的商贸命脉。
多么有钱有势的年轻男人。
沈月沉降下车窗,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袖。
白色的烟雾散在雨中,像怒张的网隐隐笼罩在沈月沉眼前,隔绝了他和屏幕中的男人。
绿灯亮了,沈月沉深深吸了口烟,抬手一弹,那半支烟被雨水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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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月沉去了紫金山,那里埋着林语凝的骨灰,今天是她的忌日。
林语凝是在沈月沉八岁的时候自杀的,她死后发生了很多事。
当年沈永贤的妻子派人来接沈月沉,说是带回沈家,实际却是想把他强行关进紫金山下的精神病院。她想趁无人发现沈月沉的存在前,把他一辈子关在那儿。
所以在去的路上沈月沉戳瞎了司机的一只眼睛,抱着他妈妈的遗像逃了。
沈月沉当时是一路摸爬滚打逃到沈家的,他以为沈永贤作为自己的亲生父亲会为自己做主,把自己名正言顺地带回家,谁曾想沈永贤从没把他当回事。
这件事在海都很快传开,成了饭后的谈资笑料,闹到最后沈永贤只好硬着头皮把沈月沉留下来,自此他被贴上“私生子”的标签,成了沈家永远上不了台面的笑话。
后来沈月沉才想明白,要让沈永贤名正言顺认下自己的身份,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沈永贤是个联合自己妻子骗别的女人、吃软饭发家的孬种。
路过紫金山下,坐落在山脚的精神病院早已陈旧,西方教廷风格的建筑已经布满岁月的痕迹。
沈月沉望向山顶露出的圆顶建筑,在精神病院之上建了座了无生气的墓园,海都政府真是会规划。
细雨从未停过,沈月沉撑了把伞站在墓碑前,他蹲身擦去落在照片上的雨水,一张美丽温婉的脸庞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