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多久,北斗府就要迎回它多年不见的旧主人,找回属于它的位置。
李行弱没有多停留,她循着原路,回到了李婵的寝房。
倒是先在房外瞧见了平安。这小娃站在稚嫩的梓树下,似乎来了有一阵,鞋尖都把地面蹭出了坑洼。
她笑眯眯地冲小娃招手:“在等我?”
“姑太!”平安怀里鼓囊囊的,她小跑过来,伸手从那里掏出一卷皱巴卷曲的书。
“姑太,这是二娘子的书。前些日子叫雨水打湿了,奴悄悄晒干,拜托别人帮忙修补好了。”
书送到李行弱手里,又着急忙慌地摆手:“姑太,奴得赶紧回去了。迟了的话,郎主该要发飙了。”
李行弱望着小小的身影一溜烟跑远,才低下头,端详起手里残缺破败的书。
书壳上还能辨认出她的名讳。是年谱,内容不多,但是变厚了。
她翻开,见上头写着:
末帝十一年,西瀛入寇,末帝北狩。举家流徙万里,自江南至西陲,抵漠北。幸复逢富贾王研真,得入师门,习文修武。时为胡酋牧羊宰牲,渐砺杀伐之性。
这说的是她幼年时期。
又随手往后翻了翻,写着:
景命二年,诞孪生子女,生父未详,遣送京师。腊月平河役前,毒蛇啮胫,仍督师克敌,尽复故土。然凯旋毒发而卒,年廿四。谶纬终验,朝野扼腕。
这说的是她二十四岁那年,平河决战。
李行弱对自己生平没兴趣,若是史官评价,倒是很愿意逐字逐句地看上几眼。
她把书拿回了房间,却不知道收在何处。
房间里的箱笼统共就两口,全装了衣裳,没见装书的地方。
她住进来那天起,一直没有好好看过李婵的物件。她自认不是知礼的人,但对于这个侄孙女,莫名地产生了好奇心。
李行弱在房间找了一圈,总算从床下翻出一只漆匣来。匣子里也确实码着几摞书卷,李行弱随手翻了翻,翻开了一卷麻纸,展开瞟了一眼,竟是厌胜术!
各朝各代的律法,厌魅巫蛊都是明令禁止的。李婵用这个法子做什么?
李行弱往下看去,纸上写着的是续命之法:
取受术者贴身物,以朱砂制同心续命符,以血为祭,诵咒结契,可转己寿以续他人。然天道有常,此法违逆阴阳,施术者必承其果:或立毙,或损年,或罹疾,或衰老,无由悔之。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来,每个字都和自己相关。
……难怪,那天夜里,她会突然出现在祠堂,听到李婵的声音,感受到李婵的痛觉。
但用这样的法子借命延寿,是有损施术者阴德的。
如果李婵没有死,会在哪里?
不觉间,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后人,动了一些恻隐之心……或许,她该为这个侄孙女做点什么。
想到这,李行弱招来侍婢,问了问李吴两家婚事的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