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基地不好,那个地方全在采矿。”
“你说会不会有一个绿色的基地在海边啊?就是那种还能下海游泳的基地,你说会有么?”
连惜抬起多多的下巴,一本正经地问她,然而多多只是回报她一个真挚的眼神。
“小傻瓜。”她揉揉多多的脑袋。
“你说,我们一直开一直开,一直开到海边的绿城去好不好?”
多多嘤的一声,算是回应。
“可是地图上没有唉,咱们的汽油恐怕也不够。”
连惜为难起来,这帮人不是经常出车押货么,路上怎么不设加油站呢?
她叹息一声:“算了,咱们就近,去绿城基地,咱们去晒太阳,去草地上打滚好不好?”
她猛地搓了搓多多。
草地,太阳,河流,那是记忆里才有的东西了。
她决定带多多去找一片正常的土地,晒晒太阳打打滚,然后该怎样就怎样。
“多多,天快亮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被那帮王八蛋给找到了,等夜里咱们再出发。”
连惜引着多多上车,打算在太阳出来之前找到一个庇护所。
“啦啦啦,不要被太阳追上啦——”
连惜一边不着调地哼唱,一边往前开车。
要找庇护所并不算太难,这世界虽然寸草不生,人在太阳底下能晒化,可是房子不一样,那东西又没有水分,杵在那里十年二十年也只是废弃破败,而不是消失。
就像地下城基地,说是地下城,实际一小半在地面,一大半在地下,主要是日间太热了,地表生存过于痛苦,所以一个劲儿地往地底下挖。
连惜对着地图,准备去往一座昔日的大城市,找一栋建筑把自己,把多多,还有车子一起藏起来,度过这个白日再说。
找城市这件事并不算特别难,连惜在进入地下城基地之前就曾和爸爸妈妈窝在一个城市废墟了长达一年之久。
那极度混乱的一年,是各方争夺资源抢占地盘的一年,连惜一家在夹缝里谋生存,直到妈妈病逝,他们被地下城基地的人掳走做苦力。
人口在那几年急剧收缩,晒死的晒死,病死的病死,战死的战死,累死的累死,死的方式花样百出,直到某一年,大家得出一个共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三大势力划定界限,彼此互不侵扰。
这场和平维持了数年,彼此只做贸易往来,很少兵刃相见,除了獠牙和流人。
那是地面的叛乱分子,像昔日野草似的杀不尽,杀不绝,最后只好花钱买通獠牙,保护道路,别被流人抢劫。
那是一群不负责任的保镖,拿了钱却很少干活,只有在流人做的过分时,才会抓几个出来作为典型,交差了事。
此时此刻,几个“典型”就出现在连惜的眼前。
荒无人烟的沙地上杵着两根十字型棍子,月色下那残破的衣服昭示这里曾经钉住的是两个人类,柱子下是两副枯骨,人类的血肉在如今的太阳底下无法度过一个完整的白日,只有白森森的骨头能留下来。
听出货的司机说这样的骨头不碰还能完整,一碰就碎了,粉尘四起。
连惜从前只是听说,亲自看见还是头一回,地面世界的残酷以一种很直白的方式来到她的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多多毛绒绒暖烘烘的脑袋。
“不怕,不怕,连惜不要怕,多多也不要怕。”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她深吸一口气,说了好几句给自己鼓劲的话,把油门踩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