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行礼了,进去说,外头冷。”
进屋后,李离火先拱手向太后行礼:“儿见过母后,母后安康。”
“皇上来了,快快落座,怎么穿得这样少?”
“不少了,今日日头足,热得很,母后这里好热闹,儿隔老远都能听见。”
李离火三言两语略过太后对她的关心,直奔主题,太后怕冷,刚入冬,屋中的炉子和地龙就烧得很热了,搞得李离火一进来就一脑门汗,她不想多呆,只想尽快解决问题。
底下站着的两位世子年纪都不小了,三十左右,大景男子多以玉面为美,所以他们都没留胡子,加上养尊处优皮肤白皙,瞧着二十五六的样子,很年轻。
此刻两人面色红润,除了被气的外,也是被热得难受。
热成这样还要留下来吵架,李离火佩服这两人的精神。
贤王代表皇室,而定国公是勋贵,本质上二者都是倚靠皇帝,但二者有实际差别。
只要坐上皇位的皇帝身上留着李家的血,那贤王就永远是皇族,身份尊贵。如定国公一般的勋贵则不然,勋贵们全靠功劳立足,到如今,赐予他们爵位与荣耀的开国君主早已去世,他们还想维持荣光,必须为新帝立下功劳,不然新帝掌权后清洗朝堂,无能的勋贵们首当其冲。
可现在新帝年幼,外戚掌权,在李离火成长起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这皇位能不能稳住不动,定国公和高家又有姻亲,于是定国公在新帝和高家之间摇摆,妄图寻求平衡,希冀不管日后是哪家掌权,定国公府都能稳如泰山。
但自古以来,脚踏两条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墙头草是战争开启前,最先倒下的牺牲品。
谁也不知道李离火一瞬间在脑中想了些什么,两个世子只看见小皇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场笑话,他们联想到自己刚刚吵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有些惭愧地低头。
“不过是一些小矛盾,没想到还惊动了皇帝,你们二人已到而立之年,日后不可像今日这般冲动。”
“臣谨遵太后教诲。”
两位世子行了一礼,确实没脸再吵,刚刚互相攻讦的话,他们可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说。
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想将这两人打发走。
李离火说:“北境苦寒,常有战事,不是富贵窝却是立功之地,母后,苏将军戍守边关十五载,一直未曾归朝,实在说不过去。舅舅要操持京城大营,腾不出手管北境的事,两位世子都是朕的长辈,不知可否为朕排忧解难,献上合适的北境将军人选,让苏义将军回京,好好享受享受他辛苦十五载守下的繁荣?”
高太后脸色微变,她看向李离火,眯了眯眼:“皇帝是想要委派新人?”
“母后,听闻北地只知有苏将军,不知有大景朝,长久以往,恐会生变,儿也是为大景着想。唉,儿最信任的人就是舅舅,可舅舅他只有一人,总不能管着京城和北境两地吧?那还不如将天下兵马全数归舅舅,让舅舅管这天下。”
李离火像是开玩笑似的说着,在场的人却听得满头汗。
两个世子更是腿一软,直接跪下了,一句不敢多说。
高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说:“童言无忌,有些事皇帝不要乱说。”
“是,儿以后不会开这种玩笑了。”李离火从善如流地行了个礼,从始至终,她的声音都很轻快,好像所有话都是孩童的玩笑话,“两位世子可有合适人选?”
定国公世子伏地回道:“臣无能,并不识得出色的武将。”
贤王世子等他说完,立马接道:“陛下,怀化将军陆思忠就在北境,陆将军唯一的儿子是陛下伴读,日后是天子近臣,想必陆将军会全力守住安通城,不让北狄入侵分毫。”
陆思忠确实是个好人选,可他押送粮草的差事,是高望给他求来的。
李离火暗中撇了撇嘴,不太满意陆思忠。
贤王世子现在提起陆慕白,是想将陆慕白当做质子,有陆慕白在京城,陆思忠不敢做不忠之事,可在李离火看来,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可能李离火自己比较冷漠,若做一方军阀,日后问鼎天下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别说唯一的儿子,就是亲爹亲妈乃至全部亲人都在京城,她也照反不误。
我活着当上皇帝,以后全家都能名留青史,香火数百年不断!那是多少人活到寿终就寝,也求不到的辉煌。
李离火不在乎感情,但有些人在乎,陆思忠或许就是个重感情且重名声的人,他唯一的儿子大概真有点儿用。
反正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人选,先将苏义弄回京城才是要紧事。
“陆将军确实不错,贤王在北境的事,想必世子已经知晓,如今看来,光靠陆将军一人,难以维持北境安稳,不知贤世子可愿接替贤王,日后押送粮饷至北境,确保北境边军的粮饷能发放到他们手中啊?”
贤世子当然愿意,他本就担心老父亲身体,现在事情落在他头上,他没理由推脱。
于是他叩首道:“臣遵陛下圣意,万死莫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