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舟和赵安世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给唐希介和徐确分开庆祝。
毕竟金榜题名是大喜的日子,掐着这个点着急慌忙地介绍两边人介绍,搞得庆祝的宴会办不起来,那可是一生的遗憾。
于是,挑了个唐希介出门参加毕业聚会的日子,连云舟带着何进和赵安世,回了趟其他实验品现在住着的公寓。
赵安世还没按门铃,一个梳着干练短发的女人就小跑着过来开了门。
连云舟笑着打招呼:“宋姐。”
她叫宋听禾。当年受连云舟所托,负责照顾那些刚从实验室中被救出来、精神状态一个比一个糟糕的实验品。如今,她依然和这些与她有着深厚感情的孩子住在一起,这套公寓也登记在她的名下。
“哎,云舟。”宋听禾亦步亦趋地跟着轮椅走着,关心地问道,“身体没事吧?”
“有听涛和小崔帮忙之后就好多了,只是还不方便走路。”连云舟避重就轻地答道,随即问起了几个孩子的近况。
连云舟当年把一溜小实验品从他亲叔叔的实验室里捞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大学和污染区两头跑的半大孩子,忙得焦头烂额。
宋听禾是被他从污染区救出来的,又在帮忙处理伤势时意外见到他面具下真容,听闻此事便主动请缨,说自己曾在福利院工作过,可以帮忙照顾这些孩子。
这一帮就是九年。
连云舟在灵启集团赚到的第一桶金就给宋听禾买了这栋别墅,给她和这帮小孩住。
九年过去,最大的几个,赵安世、何进、周方琦都已经工作,搬出去自己住。小一点的还在读书的,像是徐确、宋听涛,还有异能是药剂配置的崔应溪,都还住在这里。
坐着轮椅的连云舟刚被推进客厅,沙发上的人就呼啦啦地站了起来。崔应溪率先蹦跳着过来拥抱他。问完他身体如何、她配的药剂可还管用,小姑娘就虚虚地环着他的身体,半跪在轮椅边颠来倒去地讲她早早保送市里最好的高中的事。
这姑娘也就比宋听涛大一岁多点,是倒数第二小的。连云舟下意识担心她跪在地上着凉,就要像她小时候他天天做的那样,把人拉到膝上坐着,再放出些精神力看看她状态可好——
佩戴的精神力抑制器阻止了他的行为。赵安世轻咳一声,把崔应溪从地板上拉了起来,喊她把连云舟推到沙发那边。
赵安世无奈地想着:祖宗欸,这可不是你当年抱在怀里扎小辫儿的六岁小女孩了。就算真是个六岁小女孩坐上来,你这膝盖又是一个月白养……
名义上是这次聚会是为了庆祝徐确考了个好成绩,但进展的趋势还是变成了大家窝在一起聊天。小孩一个个汇报自己最近过得怎么样,争先恐后要向先生证明自己是最乖最优秀的那一个。
徐确唯一的特权也就是能全程坐在先生旁边,轻轻拢过他一只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偶尔,他们之间还能低声交谈几句。
……这手不是根本暖不起来嘛。
徐确低头,盯着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连云舟早上出门前还在输液,手背上仍贴着医用胶布。在透明敷料的边缘,能清楚看见底下那片青紫色的淤痕,在那过分苍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刺眼。
在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徐确能够感受到一种供血不足的冷,让他不由思考:是不是先生决战时失血过多还没有补回来,还是前段时间呕血晕倒消耗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
他偏过头,看向安静坐在自己身侧的人。
连云舟的脸色是褪尽血色的苍白,他的神情却很柔和,眉眼间含着温润的笑意。他微微侧耳,专注地听着宋听涛讲述期末考的佳绩,又转向崔应溪,听她细数在异能局参与的救治项目。尽管唇色淡白,气息微弱,他眼中却始终漾着清浅的、鼓励般的光。
徐确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知道——
眼前这个人的注意力,是需要他不断与别人竞争的。
哪怕他们这些实验品早已是相依为命、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哪怕先生总是那样温柔,给予他们所能给出的、最多的关心与爱……徐确也依然不愿与任何人分享这份注视。
于是他必须竞争,必须做到最好,才能换来他一句轻轻的赞许。
可现在……徐确眸色一暗。
连云舟似乎总是能轻易捕捉到身边人每一丝细微的情绪。就在徐确垂眸沉默的片刻,他已微微偏过头来,用目光递来无声的询问。
那双眼睛里仍漾着温和的水色,却也更清晰地映出他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只是这样安静地坐上一会儿,对这具早已毁了根基的身体而言,已是沉重的负担。
徐确定了定神,将翻涌的思绪压回心底。
至少今天,他仍是离先生最近的那个人。
他该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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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饭点,大人们都聚在厨房帮忙炒菜打下手。虽然可以叫人来备一桌宴席,但还是宋听禾主勺的饭菜最有家里的味道。
赵安世正十年如一日地对何进的刀工发牢骚:“你这切的……我真是没法说。”
“我又不是体术型,局里又不配冷兵器,不会用刀多正常。”何进闷闷回道,“我总不能用异能吧?食物被电过还能吃吗?”
“——或者直接就熟了。”周方琦在一旁凉凉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