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压力几乎让他窒息。
袁山亭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掌心温暖而稳定地落在他的发顶,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
沉默是她此刻最深的懂得和支撑。
“舅舅……”李叔也看着舅舅颤抖的背影,小小心脏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小跑过去,伸出小手,轻轻地又带着点怯意抱住了舅舅结实的手臂,想传递一点点温暖。
大侠灵敏的鼻子也捕捉到了“树叶”那熟悉安心的气息靠近。
[泥爪…]
[树叶…]
它立刻放弃了“转移泥爪”的计划,迈着无声的猫步走到李叔也脚边,乖巧地蹲坐下来。
[树叶,泥爪!别怕!我在!我会保护你们!]
毛茸茸的身体轻轻蹭着他的裤脚,长长的尾巴也绕上来,温柔地、一遍遍地拂过他的鞋子和小腿——是猫最郑重的安抚:用自己最宝贵的气味标记你,告诉你:[树叶!我在!别怕!]
一旁的严晦面不改色地举起手机,“咔嚓”一声,记录下这有点混乱又格外温暖的画面——三个人和一只猫仿佛在玩某种“抱大腿”的叠叠乐。
照片标注:《叠叠高》。
虽然其实没真的叠起来。
人往往在耗尽力气,终于安全之后,才会在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面前,露出最深的脆弱和委屈。
这话好像也适应在猫身上。
邪恶胖卡车·橘输了。
它输了。输给了这只它一直暗自鄙夷的,生活在人类温室的“蠢猫”。
邪恶胖卡车·橘讨厌打架,讨厌任何形式的冲突和噪音,这会让它想起那个充满争吵的家。可如今,连它赖以生存的“威慑”都被这只天真的蠢猫用最直接的暴力打破了。
它舔了舔被抓乱的毛发,金棕色的眼神复杂地望着大侠消失的方向,里面没有多少恨意,更多是一种冰冷的嘲讽和看透般的悲凉。
[喵…爱打架的蠢猫。]它低声咕哝着,像是在对大侠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爱…保护…喵的…能当饭吃吗?吵死了…烦死了…]
它想起了那只蠢猫在彩虹街无忧无虑拉着菜篮子车的样子,想起了人类充满暖意的笑声。那种生活,离它太远了,远得像天天能吃饱饭的事。
邪恶胖卡车·橘拖着有些疼痛的身体,默默走向老太太家的方向。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而沉重。
它需要一点安静的、不带争吵和暴力的地方,舔舐伤口,也舔舐它那颗再次被现实刺痛、对“爱”与“保护”更加怀疑的猫心。
恐惧不好用了…连打架都打不过了…邪恶胖卡车·橘疲惫地想,这操蛋的猫生…喵。
[老子不服!凭什么啊?!],“邪恶胖卡车·橘”——或者说此刻委屈爆棚的大橘猫,一路走一路用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喵嗷嗷、哈嘶嘶”骂骂咧咧。
[老子辛辛苦苦,天天靠真本事吓唬…小孩,赚饭吃!那只蠢狸花,抢地盘还揍老子!简直不讲武德!],它越想越气,喉咙里发出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呸!就会打架的莽夫!除了爪子硬点,屁用没有!老子不服!],它骂得更大声了,仿佛这样就能把被大侠揍趴下的憋屈吼出去。
骂着骂着,四条腿却像认路似的,把它带回了那个熟悉的小院。
院门虚掩着,老太太就坐在屋里那把旧藤椅上。椅子旁边,放着一个用暖黄色毛线织成的、圆滚滚的大橘子猫窝,看着就软和。旁边还有个用旧绒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大纸箱,地上也铺着干净的猫垫。
老太太似乎早听到它那独特的夹杂委屈的脚步声和呜咽。她抬起头,明亮却温和的目光落在门口那团炸着毛、垂头丧气的橘色“小坦克”身上,声音不高,却像一阵暖风吹散了深秋的凉意。
“咪咪……回来了?”
就是这声呼唤!邪恶胖卡车·橘紧绷的神经和强撑的“霸王”外壳,“哗啦”一下碎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