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见过。”江清砚抬起眼,“前朝魔教‘血衣门’的邪功,以人血练功,修炼者需定期吸食活人鲜血,否则会经脉逆转而死。但血衣门六十年前就被朝廷剿灭了,传承应已断绝。”
“未必。”谢云辞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向漆黑的院落,“魔教余孽,最擅藏匿。若真有传人活下来,躲在深山老林里,也不奇怪。”
江清砚沉默了片刻。
“陈老栓说尸首在西山坳。”他缓缓道,“而明日我们要走的绕道路线,正好经过西山坳边缘。”
谢云辞猛地转身:“你的意思是——”
“未必是巧合。”江清砚站起身,走到墙边,手指轻抚过粗糙的石壁,“陈老栓一家,猎户出身,却能在这种地方安稳度日。你看院里的布置,墙角木桩削尖的角度,屋檐下弓箭悬挂的位置……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防御工事。”
他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谢云辞:“这村里的人,恐怕不是第一次应对‘山魈’了。”
谢云辞心头一凛。他重新审视这个看似平静的小村——夜色中的石屋沉默伫立,窗隙里透出零星灯火,偶有犬吠从远处传来,更衬得山村静谧。
可这静谧之下,藏着什么?
“明日还要赶路,先歇息吧。”江清砚吹熄油灯,只留桌上一点如豆的烛火,“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你身体——”
“无妨。”江清砚已在床边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心疾不发作时,我与常人无异。”
谢云辞不再多说。他在对面床上和衣躺下,手却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是临行前江清砚从行李中翻出来给他的,虽不及他的雁翎刀顺手,但总好过赤手空拳。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夜渐渐深了。
山风渐急,吹得窗纸哗啦作响。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悠长凄厉,在群山中回荡。但那声音……确实有些异样。不似真狼的嚎叫,倒像是人在模仿,只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可以假乱真。
谢云辞闭着眼,呼吸平稳绵长,实则五感全开。他能听见隔壁陈老栓一家均匀的呼吸声,能听见院外溪流的潺潺水声,能听见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
还有,某种极轻的、踩过落叶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
谢云辞倏然睁眼,与同时睁开眼的江清砚目光相撞。两人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听着。
脚步声很轻,很稳,显然有功夫在身。他们在院外停住了,似乎在观察。片刻后,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听不真切。
接着,院墙外传来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有人在撬门闩。
江清砚无声地滑下床,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朝外望去。月光被云层遮挡,院落里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见几个黑影贴在院墙外,动作敏捷。
他退回床边,从枕下摸出那个装绊索镖的布包,快速系在腰间。又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皮囊,里面是淬了麻药的钢针。
谢云辞也已起身,匕首出鞘,寒光凛冽。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咯吱”一声轻响——门闩被撬开了!
黑影如鬼魅般闪入院中,足有六七人,俱是黑衣蒙面,手持短刃,动作整齐划一,直扑正屋和偏屋!
江清砚与谢云辞几乎同时动了。
江清砚并未迎敌,反而退到墙边,手指在石壁某处一按——那里有个极隐蔽的凹槽。只听“咔哒”轻响,偏屋的窗框突然弹起几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纵横交错,封死了整个窗口!
冲在最前的两个黑衣人收势不及,一头撞在线网上。那线看似纤细,却锋利无比,瞬间割破衣物皮肉!更可怕的是,线上淬了剧毒,伤口处立刻泛起黑紫色,两人惨叫着倒地抽搐。
余下黑衣人骇然止步。
而谢云辞已如猎豹般扑出!他身形快得只剩残影,匕首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直取第三人咽喉!那人急退格挡,金铁交击声刺破夜空!
几乎同时,正屋的门猛然打开!陈老栓手持猎叉冲出,身后跟着手持柴刀、弓箭的陈虎母子!他们显然早有防备,动作迅捷狠辣,猎叉直刺一个黑衣人后心!
院中顿时陷入混战!
江清砚没有加入战团。他退到墙角,目光迅速扫过全场——黑衣人七个,己方五人(算上忠伯),人数劣势,但陈老栓一家身手出乎意料的好,尤其是陈虎,一柄柴刀舞得虎虎生风,竟逼得两个黑衣人节节败退。
而谢云辞……江清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是真正的杀人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