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厅尽头又是一条岔路。这次江清砚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岔路很窄,只容一人通过,且越走越深,空气愈发潮湿阴冷。
忽然,前方传来水声——不是瀑布的轰鸣,而是潺潺的流水声,更轻,更缓。
江清砚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顶高逾十丈,垂挂下无数钟乳石,在火光照耀下闪烁着诡谲的荧光。洞穴中央,竟有一条地下河蜿蜒而过,河水漆黑,深不见底。而河岸边……
停着三艘船。
不是寻常的渔船或客船,而是通体漆黑、形制怪异的狭长小船。船身窄而深,船头尖翘,像某种水鸟的喙。最诡异的是,每艘船的船头都挂着一盏白纸灯笼,灯笼上写着血红的字:
引魂。
江清砚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他想起了进京路上听闻的传言——运河“鬼船”,失踪的考生,神秘的“水鬼帮”……
原来如此。
“血衣门……”他低声喃喃,“不是江湖余孽那么简单。”
谢云辞也看到了那些船,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快步走到河边,俯身查看——船身还很新,木材是上好的黑檀,船底有水渍,显然近期用过。
“他们用水路运人。”谢云辞直起身,声音冰冷,“掳来的人,从这里上船,顺地下河运出去。所以官府在陆路设卡,却始终抓不到他们。”
江清砚点头,目光却落在河对岸。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洞口,洞口前堆着些木箱,箱盖上烙着模糊的徽记。
他正要细看,洞穴深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杂乱,急促,不止一人!
谢云辞一把拉住江清砚,闪身躲到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后。几乎同时,七八个黑衣人从洞穴深处的岔路冲出,个个脚步踉跄,神色惊慌。
“快!上船!药……药雾进来了!”为首一人嘶声大喊,声音含混不清,显然已经吸入了药雾。
他们跌跌撞撞冲向那三艘黑船。但药效发作得比预想的快——还没跑到河边,就有两人腿一软,扑倒在地。其余人勉强爬上船,却连桨都拿不稳,船在河心打转。
谢云辞正要出手,江清砚却按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他轻声道,目光紧盯着河对岸那个洞口。
果然,洞口又冲出一人。这人不同——他虽也脚步虚浮,但手中紧握一柄长刀,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他冲到河边,却不是上船,而是挥刀砍向系船的缆绳!
“他想毁船灭迹!”谢云辞低喝,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出!
黑衣人听到动静,猛地转身,长刀横劈!但药效影响下,他的动作慢了半拍。谢云辞侧身避过刀锋,匕首直刺对方手腕!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黑衣人闷哼一声,却反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着谢云辞一扬——
又是毒液!
谢云辞急退,毒液擦着衣角掠过,溅在岩石上,“嗤嗤”冒起白烟。黑衣人趁机转身欲逃,却脚下一软,单膝跪地——药效彻底发作了。
谢云辞上前,一脚踢飞他手中的竹筒,匕首抵住他咽喉。
“你们是什么人?”他冷声问。
黑衣人眼神涣散,却仍咬着牙不说话。谢云辞正要逼问,江清砚已走了过来。
“不必问了。”他蹲下身,伸手扯下黑衣人脸上的黑巾——那是一张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是长期服食某种药物所致。
但江清砚的目光,落在了他脖颈处。
那里,有一个刺青。
不是血衣门的蝙蝠图腾,而是一个……船锚的形状,锚柄上缠绕着一条狰狞的水蛇。
“水鬼帮。”江清砚缓缓站起身,脸色凝重,“原来血衣门余孽,就是水鬼帮。”
谢云辞瞳孔微缩。他想起了江清砚之前提过的运河失踪案——考生,货物,神秘的鬼船……
“他们掳人,不是为了练功。”江清砚看向那三艘黑船,声音发冷,“是为了卖人。”
地下河寂静无声,只有水流潺潺。三艘黑船在河心打转,船上的黑衣人已昏迷瘫倒。白纸灯笼在火光映照下摇曳,“引魂”二字猩红刺目。
谢云辞将昏迷的黑衣人捆好,拖到岸边。江清砚则走到那些木箱前,撬开箱盖——里面是账本,厚厚的,一箱又一箱。
他随手拿起一本翻开。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交易:某年某月某日,送“货”几件,收银多少。“货”的后面,标注着性别、年龄、甚至特长——有“通文墨”,有“擅音律”,有“力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