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翻,江清砚的手越冷。
这些不是普通的贩卖人口。他们在有选择地掳掠——读书人,工匠,乐师,甚至……容貌姣好的少年男女。
像是,在为什么人“供货”。
“你看这里。”江清砚指着其中一页,声音有些发颤。
谢云辞凑近看去。那页记录的日期是三个月前,“货”的标注是:男,十七,体弱,通经史,善算学。后面备注:江南口音,疑似赶考举子。
而收货的那一栏,写着一个简单的代号:丙三。
“他们在抓赶考的举子。”谢云辞声音冰冷,“为什么?”
江清砚没有回答。他快速翻看其他账本,手指在那些代号上划过——甲一,乙七,丙三,丁九……像是某种等级编号,又像是……某种排序。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上。
那一页的记录很特殊。“货”的标注只有两个字:谢姓。后面备注:余孽,武功高,需特殊处理。而收货方……
是一个墨笔勾勒的徽记。
谢云辞看到那个徽记的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那是……六扇门的标志。
但又不完全一样——在标志下方,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像是被人用朱笔刻意添加的。
“这是……”谢云辞的声音嘶哑。
江清砚合上账本,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你的仇家,”他轻声道,“可能不只是江湖人。”
洞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地下河的水声,潺潺不绝,像是无数冤魂在呜咽。
谢云辞死死盯着那个带血痕的徽记,手指握得咯咯作响。六年了,他追查了六年,却从未想过……仇家可能就在他最熟悉的地方。
六扇门。
那个他为之效力、视为归宿的地方。
“不一定。”江清砚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或者……六扇门内部,有叛徒。”
他站起身,将那些账本重新装箱:“这些账本必须带走。还有那些船,船上的人,都是证据。”
谢云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点点头,走向那三艘黑船,将昏迷的黑衣人一个个拖上岸,捆好。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传来陈岩的呼喊声:“江公子!谢公子!你们在哪?”
药雾已经弥漫到深处,陈岩带人进来了。
江清砚应了一声,转身看向那个被俘的黑衣人——他已昏迷,脖颈上的船锚刺青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陈捕头!”江清砚高声喊道,“这里!有重要发现!”
脚步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照亮了洞穴。陈岩带着衙役们冲进来,当看到河边的黑船和那些账本时,脸色骤变。
“这是……”
“水鬼帮的老巢。”江清砚言简意赅,“血衣门余孽,就是水鬼帮。他们在贩卖人口,对象包括赶考的举子。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谢云辞:“可能牵扯到官府内部。”
陈岩倒吸一口凉气。他快步走到木箱前,翻开账本看了几眼,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账本,必须立刻呈报府衙!”他沉声道,“不,直接呈报刑部!此事……太大了。”
衙役们开始搬运账本,将昏迷的黑衣人押走。江清砚走到谢云辞身边,低声道:“我们先去救人。”
谢云辞点头。两人按照草图,走向关押百姓的石室。
石室在洞穴最深处,铁门紧锁。谢云辞一刀劈开门锁,推门而入——
里面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个个面黄肌瘦,昏迷不醒。但他们都还活着。
江清砚快速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只是中了药雾,十二个时辰后会醒。”
他正要吩咐衙役将人抬出去,目光却忽然定在角落里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