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砚和谢云辞藏在一块巨石后,远远看着庄园。借着灯笼的光,能看到庄园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但离得太远,看不清字。
“药庐……”江清砚喃喃道,“蓟州地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座庄园?”
谢云辞摇头:“看规制,不像普通药商的山庄。围墙太高,守卫太严。”
正说着,庄园侧门忽然打开,几个人抬着几个大木箱出来,装上一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板车。木箱很沉,抬箱的人脚步沉重。
板车装好后,迅速驶离庄园,消失在另一条小路上。
“他们在转移东西。”谢云辞低声道,“恐怕是察觉了什么。”
江清砚盯着庄园大门,许久,忽然道:“你在这里等我。”
“你要做什么?”
“进去看看。”
谢云辞一把拉住他:“你疯了?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进去看。”江清砚挣脱他的手,神色异常平静,“这座庄园建在这种地方,守卫森严,还深夜运药……绝不只是药商的山庄。若它与水鬼帮有关,里面必有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
“不。”江清砚摇头,“你留下接应。若我半个时辰没出来,你就走,去京城报信。”
他说得斩钉截铁,谢云辞却听出了话里的决绝——这个书生,早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江清砚。”谢云辞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江清砚怔了怔,随即笑了。那笑意很浅,在月光下却格外清晰。
“好。”他说,“我一定活着出来。”
他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瓶,一一系在腰间,又检查了一遍袖中的钢针和毒粉。最后,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匕——那是谢云辞给他的,刀身只有三寸,却锋利异常。
“等我。”
话音未落,他已如狸猫般滑下山坡,借着夜色和草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庄园围墙。
谢云辞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哪怕是刀头舐血的那些年,哪怕是面对生死关头。
这个认识不到十日的书生,不知何时,已在他心里占了一块地方。
一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的地方。
庄园围墙下,江清砚仰头看了看墙高——约莫两丈,砖缝密实,不好攀爬。但他早有准备,从腰间取出一捆细绳,绳头系着个三爪钩。
他将钩子甩上墙头,试了试牢固程度,随即借力上攀。动作虽不如谢云辞那般矫健,却也轻盈敏捷,几个呼吸间已翻上墙头,伏身观察院内。
庄园里灯火稀疏,只有几处楼阁亮着光。院子里堆着许多晾晒药材的木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几个仆役打扮的人在院子里走动,手里提着灯笼,似乎在巡查。
江清砚观察片刻,看准一处阴影,滑下墙头,落地无声。
他贴着墙根,迅速靠近最近的一处亮灯的建筑——那是一座两层的小楼,窗纸透出昏黄的光,隐约有人影晃动。
他绕到楼后,见二楼窗户虚掩着,便攀着外墙的砖缝,悄无声息地爬上去,从窗缝向里望去。
屋里是个书房,布置简朴,只有一桌一椅,两个书柜。桌边坐着个中年文士,正就着油灯翻阅一本账簿。文士面容清癯,穿着半旧的青衫,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
但江清砚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账簿上。
那账簿的封皮,和他在丙字仓看到的,一模一样。
文士翻着账簿,眉头紧皱,偶尔提笔在上面勾画。忽然,他停下笔,抬头看向门口:“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躬身进来:“先生,药都装车送走了。老君洞那边的货……也处理干净了。”
文士点点头,沉吟片刻:“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陈捕头把账本的事报上去了,但……谢云辞和那个书生还没到京城。”管事压低声音,“茶棚那边失手了,疤脸他们受了伤,暂时藏起来了。”
文士脸色一沉:“废物!连两个人都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