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跪下了,包括那些刑部的官差。江清砚也跪地接旨,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帝要见他?为什么?
太监宣完口谕,对刑部那头领道:“刘统领,江公子咱家带走了。刑部若有事,等江公子从宫里出来再说。”
刘统领脸色难看,却不敢违抗圣旨,只能躬身道:“是。”
太监看向江清砚,脸上堆起笑容:“江会元,请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江清砚起身,看向谢云辞。后者眼中满是担忧,却只能对他微微点头——圣旨面前,谁也不能违抗。
“谢兄,”江清砚低声道,“若我日落前未归,去找李尚书。”
谢云辞重重点头。
江清砚这才转身,跟着太监上了那辆华贵的马车。马车驶动,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谢云辞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手紧紧握成了拳。
胸中那颗共同的心脏,跳得又快又乱。
他能感觉到江清砚的紧张,也能感觉到……一丝决绝。
皇宫,养心殿。
江清砚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额头触地。殿内燃着龙涎香,香气浓郁得让人头晕。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急促。
“抬起头来。”
一个温和却威严的声音响起。
江清砚缓缓抬头。御案后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穿着明黄常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潭——正是当今圣上,永昌帝。
永昌帝打量着他,许久,才道:“你就是江清砚?揭开水鬼帮案子的那个书生?”
“回陛下,正是学生。”
“朕看了你的考卷。”永昌帝拿起御案上的一沓纸,正是江清砚的会试答卷,“经义扎实,策论犀利,尤其是这篇论漕运之弊……”
他顿了顿,声音微沉:“你在文中提到,漕运之弊,根在吏治,非止于江湖。此言何解?”
江清砚心跳更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回陛下,学生以为,水鬼帮之所以能猖獗多年,掳掠考生、贩卖人口、甚至染指科举,非一日之寒。其背后,必有官员庇护,有衙门失职。若只剿灭江湖匪类,不肃清吏治,则弊病难除,死灰复燃。”
他说得不疾不徐,字字清晰。
永昌帝盯着他:“依你之见,哪些衙门失职?哪些官员庇护?”
江清砚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都水司主管漕运,却对水鬼帮视而不见,是为失职。礼部掌管科举,却有郎中收受贿赂、为匪类疏通,是为庇护。至于更深层……”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永昌帝:“学生不敢妄言。”
“说。”永昌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清砚叩首:“更深层,恐怕牵扯到朝堂党争,甚至……皇子之争。”
殿内死一般寂静。
侍立的太监宫女个个面如土色,连呼吸都放轻了。
许久,永昌帝忽然笑了。
“好,好一个江清砚。”他放下考卷,站起身,走到江清砚面前,“你可知,你这些话,够杀头十次了?”
“学生知道。”江清砚声音平稳,“但学生更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读圣贤书,当为天下言。”
永昌帝看着他,眼神复杂。许久,他挥挥手:“你们都退下。”
太监宫女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出大殿,关上殿门。
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永昌帝在殿中踱步,缓缓道:“水鬼帮的案子,李崇明已经报上来了。陈文正招供了部分,但咬死是个人所为。至于观澜书院、都水司、甚至……皇子,都没有确凿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