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雷声隆隆,暴雨倾盆而至。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映着两具相拥的身躯,一者重伤,一者濒死。
太医们忙作一团,施针的施针,喂药的喂药。但所有人都知道,江清砚的伤势已非医术所能及——毒入心脉,心疾爆发,又耗尽精血施展禁术,这根本是必死之局。
谢云辞不肯松手。
他就那样跪坐在冰冷的青石砖上,抱着江清砚,肩头的血与江清砚七窍流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陛下,”禁军统领低声禀报,“赵元已押入天牢,但他失血过多,恐也撑不过今夜。审讯时他狂笑不止,说‘终于为儿报仇,死也瞑目’,还说什么…‘这肮脏朝廷,该有一场大火洗净’。”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帝王的冷酷:“查。赵元所有亲眷、门生、往来人员,一查到底。此案背后若还有人,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他看向殿中相拥的两人,沉默良久,轻声道:“谢云辞,带江清砚去偏殿。太医院所有人,日夜轮守。需要什么,直接去内库取。”
“谢…陛下。”谢云辞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艰难地抱起江清砚——那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步步走向偏殿。每一步,肩头的伤口都在撕裂,但他感觉不到疼。
所有的疼,都在心里。
偏殿内,宫人已准备好床榻、热水、药材。
谢云辞将江清砚小心放在榻上,用湿巾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血迹。那张清隽面容此刻白得透明,长睫低垂,安静得如同沉睡。
太医们围上来,施针灌药,忙到深夜。
子时三刻,太医令疲惫地走出内室,对守在门口的谢云辞摇头:“谢大人,老夫…尽力了。江公子心脉受损太重,毒虽被逼出大半,但残余毒素与心疾交织…除非有奇迹,否则…熬不过三日。”
谢云辞靠在门框上,肩头已重新包扎,但纱布下仍渗着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太医令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轻声说:
“会有奇迹的。”
“什么?”
“我说,”谢云辞抬眸,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不允许。”
太医令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息着摇头离开。
殿内重归寂静。
谢云辞走回榻边,坐下,握住江清砚冰凉的手,十指相扣。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
殿内烛火昏黄,映着两张苍白的面容。
“你听好了,江清砚,”谢云辞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你救过我两次。第一次在破庙,第二次在刚刚。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了。”
他俯身,在江清砚眉心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所以,别想丢下我。”
“你若敢死,我就去黄泉把你抓回来。”
“说到做到。”
窗外,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照亮殿内两人相握的手,和谢云辞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焰。
暴雨还在下。
长夜未央。
但黎明,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