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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魇下（第2页）

陈砚清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似乎对林凡能理解并接受他的分析感到满意。他发动了汽车，平稳地驶离了这条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风暴的小巷。

车子汇入清晨逐渐繁忙的车流。两人一时无话。

林凡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苏醒的城市，那些晨跑的人、开门的店铺、赶早班的车流……一切充满了鲜活的、平凡的烟火气。这与几个小时前，他在那片疯狂色彩漩涡中的经历，形成了荒谬而强烈的对比。

“喂，陈砚清。”林凡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最后那个……黑色的‘眼睛’，它说‘找到你了’。”他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那个冷静的侧影，“它是冲我来的，对吧？”

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

陈砚清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基于现有数据，该‘烙印’具备目标识别与锁定功能。其出现于指向你的‘案例’中，并对你的意识表现出高度兴趣与恶意。结论：你是它的优先目标。概率，97。3%。”

冰冷的数字，确认了最坏的猜测。

林凡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座椅面料。“所以，我不仅没能彻底解决方哲的问题，还把自己彻底暴露给了‘它们’？”

“纠正。”陈砚清的声音斩钉截铁，“第一，你的干预成功阻止了方哲意识被完全吞噬，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救治时间，这是既定事实。第二，暴露是双向的。我们同样确认了‘虚无之种’的活跃性、攻击模式及其部分能力特征。信息优势，并非单向。”

他侧过头，看了林凡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恐惧源于未知。现在，我们已知。”

林凡怔住了。陈砚清的话，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投入他心湖，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将他从自怨自艾的边缘砸醒的力道。

是啊，已知。

知道了对手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真实存在、具有特定行为模式的威胁。

知道了它们的手段，知道了它们的恶意。

这难道不比完全蒙在鼓里，任人宰割要强吗？

“而且，”陈砚清转回头，声音恢复了平板的语调，但说出的内容却让林凡心头一震，“你现在，并非独自面对‘它们’。”

林凡猛地转头看向他。

陈砚清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是你的合作者，也是‘虚无之种’研究项目的负责人。你的安全，是项目顺利进行的前提条件。保护你，等同于保护关键研究样本与数据来源，属于我的职责范围。”

职责范围……研究样本……

林凡听着这无比“陈砚清式”的理由，本该感到恼火，此刻却莫名地想笑，甚至……有一点点的安心。这块“砚台”，连表达“我会帮你”都能说得这么……硌人，又这么的，让人无法反驳。

他靠回椅背，看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天空，忽然觉得，也许和这么一块又冷又硬的“砚台”绑在一起，并不全是坏事。

至少，当那冰冷的黑暗再次注视他时，会有一道由逻辑和数据构成的、坚硬的“坐标”，为他指明回来的路。

“知道了。”林凡闭上眼，声音里带着一丝久违的、真正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下次……下次别再把‘锚点’做得那么‘硌人’了，行吗？坠得我脑仁疼。”

陈砚清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引擎平稳运行的微弱声响。清晨的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一个闭目养神，眉宇间残留着惊悸与疲惫，却也比之前多了几分坚毅；一个专注驾驶，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愈发冷静刻板，却也似乎，不那么冰冷了。

磨合，在无声中进行。如同墨块与水，在反复的研磨中，彼此渗透，最终方能成就淋漓的墨痕，书写未知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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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