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灰青色的铁门前,像面对一个审判的入口。
整整两周,那个虚构出来的男友像一道脆弱的屏障,暂时挡住了从前仿佛无休止的相亲关切。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并未能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此刻的归家之路,充满了山雨欲来的飘摇之感。
深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夏日高热的体温已将冰凉的金属捂热,触感湿黏。
钥匙悬在锁孔前,我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勇气插入、转动,打开这扇通向未知的大门。
脑海里荒谬地闪过悲壮的念头:
今日赴此家宴,便是我席故安一去而不返之时!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
心中的悲慨之诗还未叹尽,“咔哒”一声,门锁竟从内部打开。
母亲笑盈盈的脸庞毫无预兆的出现,将我所有自怜自艾的腹稿撞得粉碎。
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脏猛地一缩。
撒谎只需要一时的冲动,圆谎却需要步步为营。
而最难的这一步,莫过于亲自戳破自己吹起的谎言泡沫,面对那满地狼藉的真相。
“哟,说曹操到曹操到了!小沈正准备下去迎你呢,你五分钟前就发了消息给我,说是到楼下了,怎么现在才上来?”
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热情,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小沈?”
我被母亲拉着跨进家门,弯腰换鞋时,目光猛地钉在鞋架最外侧——
那是一双质感不错的男士皮鞋。
我不愿意多想,但父亲从来只穿运动鞋,而且这样年轻的款式,绝非他这个年纪会穿的类型。
下意识地蹙紧眉头,我突然想起上次没去成的“鸿门宴”。
沈叔叔……
小沈……
我心下一紧,一股混合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强烈不安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向上爬升。
猛地拉住母亲的手臂,力道不受控制地有些大,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怒火:
“妈!不是说好了是家宴的吗?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又不通知我就请外人来?”
我用眼神狠狠剐了一下那双皮鞋,又不解气地踢了一脚。
“什么外人!”
母亲笑着挣开了我的手,走进客厅,语气亲昵,说出的话却让我一时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你连自己男朋友的鞋子都不认得啦?”
男、男朋友?
对了,我那个随口胡诌的男朋友也姓沈!
惊愕抬头,一个身影已含笑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