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砸在脸上的感觉,糟透了。
米斯西里尔吐出一口混着沙子和血的唾沫,背靠着身后还在发烫的断墙,慢慢滑坐下来。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视野里一片血红,不知道是额角流下的血,还是这片被诅咒的天空本来的颜色。
空气里弥漫什么东西烧焦了的恶心气味。远处那座他曾经守护了三百年的白塔,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基座。完了,全完了。他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大陆最后的生命脉络,正在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
“这可真是美妙极了。”他嘟囔了一句,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
他这一辈子,好像总是在拯救世界。
第一次,把王国从一头上古黑龙的吐息里捞了出来,创世神奖励了他长生不老,使他躲避了常人衰老的命运。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哦,对,“长生不老?听着挺省事。”然后他就得到了。那时候觉得是份大礼,现在才知道,是份漫长的刑期。
第二次,是出于责任。一群从地底爬出来的古神眷属,差点把整个文明拖回石器时代。他带着一群不怕死的学徒,花了许多年,才把那些章鱼脑袋的玩意儿连同它们的海底城市一起封进了时空裂隙。
这次创世神奖励了他无尽的魔力,他无须担心耗尽魔力而死。
可魔力就像水,世界都快成沙漠了,你抱着个永不干涸的泉眼又有什么用?除了让你在末日里撑得更久,感受更多的绝望。
这是第三次了。他老了,不是身体,是心里。
那感觉就像一块被反复使用的抹布,拧了又拧,再也挤不出一点水分。
敌人是他曾经的学徒,一个才华横溢又心急如焚的疯子。
那小子等不及用温和的方式改造世界,直接抽干了地核的能量,想强行把整个星球“升格”。结果就是眼前这副鬼样子。
大陆板块像被孩子掰碎的饼干,魔法元素彻底暴走,天空永远挂着血色的极光,下着酸性的雨。
他刚刚亲手结束了那个疯子的痛苦,感觉内心空荡荡的。
“还要多久?”他对着空气问,声音轻得像叹息,“这场该死的‘考验’,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只是想休息了。”
没有回应。只有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声,像无数冤魂在哭。
他闭上眼,几乎要彻底沉入那片疲惫的黑暗。就在这时,一束光,在他几乎枯竭的意识海里亮了起来。
起初很微弱,像风中残烛。随即,它稳定下来,变得温暖柔和。一个声音直接在他灵魂中响起。
“三次。”
那声音没有具体的音色,非男非女。米斯西里尔甚至觉得那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你挽救了这个世界三次。尽管这一次,它终究走向了终结,你的旅程超出了我的预期。”
米斯西里尔扯了扯嘴角,连在心里回话的力气都省了。预期?他怀疑这所谓的创世神根本就是个喜欢看戏的混蛋。
“别在心里骂我,小家伙。”那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调侃,“我能‘听’见。”
米斯西里尔:“……”
光在他意识中汇聚,形成了一扇门的轮廓。一扇由流动的星光构成,古老而简洁的门。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宁静的气息。
“这算什么?安慰奖?”米斯西里尔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给我个漂亮的门,让我在死前欣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