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米斯西里尔面前。他伸出的是他的左手,布满了握剑留下的老茧和细小伤疤。
“无论出于何种意图,”迈兹洛斯说道,“你提供的帮助是切实的,我认可你的作为。”
米斯西里尔伸出手,与他相握。那只手坚定有力,带着战士的温度和沧桑。他并未感知到任何异常,只觉得眼前精灵背负的东西,远比看上去要沉重得多。
简单的晚餐后,芬巩邀请米斯西里尔在希姆凛的长廊散步。石砌的长廊一侧是坚固的墙壁,另一侧是高大的拱形窗,窗外是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堡垒内部庭院和远方黑暗的山影上。
“卡兰希尔警惕心很重,”芬巩闲聊般开口,“通常并不会轻易信任其他人。你能与他共事,甚至得到他一定程度的认可,很不容易。”
米斯西里尔点点头:“确实如此,他总是隐藏着一些秘密。不过,我通常并不会追问。”他补充道,“他提到你们离开维林诺的原因时,总是会非常含糊其词。”
芬巩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停了下来,转向一扇巨大的窗户,月光倾泻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连带他眼中的哀伤情绪也清晰地映照出来,那哀伤如此浓郁。
米斯西里尔立刻意识到自己触碰了一个绝不该提及的痛苦话题。他并非有意探听,却显然勾起了芬巩不好的回忆。
“我很抱歉,”米斯西里尔立刻说道,“我不该提起这个的。”他迅速转移了话题,指向窗外月光下隐约可见的防御工事,“希姆凛的布局非常精妙,易守难攻。”
芬巩缓缓吸了口气,眼中的哀伤被强行压下,重新恢复了平静。他顺着米斯西里尔指的方向望去,接过了新的话题,仿佛刚才那情绪波动从未发生。“是的,迈兹洛斯为此耗费了许多心血……”
隔天,阿瑞蒂尔在希姆凛一个小花园里找到了米斯西里尔,他正看着一株在风中颤抖的小白花出神。
“昨天和芬巩聊得怎么样?”阿瑞蒂尔走过来,语气随意地问道。
米斯西里尔抬起头,看着她:“还好,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他斟酌着词句,“无论是卡兰希尔,是你,还是芬巩,似乎都对离开维林诺一事讳莫如深,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离开会带来如此沉重的氛围?”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芬巩昨晚脸上的哀伤。
阿瑞蒂尔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抿紧了嘴唇,表情变得非常复杂。
米斯西里尔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抱歉,阿瑞蒂尔,我不该问,当我没说过。”他连忙摆手。
阿瑞蒂尔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堡垒的石墙,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低,带着不情愿的说:“这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你不该被卷进这团漩涡之中。”
她转过头,看着米斯西里尔:“我们离开,是因为……唉……费艾诺,迈兹洛斯和卡兰希尔的父亲,他铸造了三颗蕴含双圣树光辉的宝石,无与伦比。但魔苟斯偷走了它们,并杀害了我们的祖父,第一任诺多之王芬威。”
米斯西里尔静静地听着,他能感觉到阿瑞蒂尔话语中的颤抖。
“费艾诺,还有他的儿子们,”阿瑞蒂尔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耳语,“他们立下了一个可怕的誓言,他们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追回宝钻,并对任何持有宝钻者,无论是维拉、精灵还是人类报以永恒的仇恨与复仇。”
米斯西里尔皱起了眉头,他听懂了背叛、偷窃和杀戮,这些在他原来的世界也并不罕见,但他无法理解的是……
“发个誓能有什么影响?”他困惑地问。在他的认知里,誓言是言语的承诺,或许关乎荣誉和信誉,但怎么会带来如此沉重的痛苦和束缚,它难道能像实体锁链一样捆住灵魂吗?米斯西里尔难以理解,他过去就曾经为了杀死敌人而发过无数虚假的誓言。
阿瑞蒂尔看着他脸上毫不作伪的困惑,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那誓言背后蕴含的那不可违背的可怕后果,那足以扭曲命运、焚烧灵魂的诅咒。但最终她只是让米斯西里尔不要随便许下誓言。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官快步走进了花园,打断了他们之间这诡异的对话。
“阿瑞蒂尔大人,芬巩陛下和迈兹洛斯大人请您立刻去议事厅。”
阿瑞蒂尔如蒙大赦,又像是被打断了某种痛苦的宣泄,她立刻站起身,对米斯西里尔点了点头,便跟着传令匆匆离开了。
米斯西里尔独自留在花园里,看着那株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脑海里回响着阿瑞蒂尔的话。
他依然无法完全理解一个誓言为何能有如此巨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