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只是眨一眨眼睛。泪水在瞬间聚积,溢出他的眼眶,啪嗒啪嗒地落下。“父亲大人,多么残酷啊。”他摇了摇头,“心中很不安吧?其实无法信任他人吧?尽管如此,还是必须抓住仅剩的希望,祈求获得幸福——如果真的能幸福就好了。”
“你……”
“我会和那位使者大人一同离开。”童磨宣布道,眼泪早不见踪影,“只要告诉母亲大人我是为了幸福离开,她会安心的。用那笔钱将她接到远离寒冷的地方比较好喔。……哦,对了!我忘记重要的事情,因为很重要,所以请认真听?请在母亲大人的房间外种植紫藤花,告诫她夜里不要出门,听到恐怖的声音也别去凑热闹哟。会发生超级——糟糕的事情。”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童磨补充道。天知道他有多少次一生的请求。
话题转变得太过突然,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的大脑消化完童磨的声音,五官立刻纠结成愁眉苦脸的模样。他咬了咬牙:“童磨。”
“我在我在,父亲大人,害羞了吗?后悔了吗?”
“我害怕你。”
“……”
“你是个古怪的孩子,眼睛里空无一物,没有喜悦、没有怨恨……没有爱。我不止一次怀疑过你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儿子,没错,你的母亲也曾那样怀疑。看着你的脸几乎让我们做噩梦。”
“我很抱歉?”
“最后畏惧你的……觉得对不起你的只剩下我。”男人叹息一声,“但我还是希望你幸福。这不是假的。”
童磨真希望自己中意的铁扇还在手中,这样他就能遮住脸上的笑容,以免他的表现有违常识。
他没有需要携带的行李,家里倒是有只和他变成好朋友的蜘蛛,可惜前两天大约是被壁虎吃掉,与他天人永隔。迎着晨光出发时,他最后拜访的是病重的女人,替她拨开鬓边的头发。
注视她的感觉很奇怪,和他注视过去那个疯狂的母亲简直天差地别,虽然他同等怜悯她们。
“你活下去更有趣。”
他咕哝道,不知目的为诅咒抑或祝福。
相反的是,离开这间屋子不出半天,童磨很快就觉得没趣——和他同行的信徒沉默寡言,甚至懒得报上姓名,但他颇有行动力,一旦童磨的步伐变慢,他就会停下脚步等待,后来干脆将男孩一把揽起,当作货物运输。
“你的教主品味很差。”童磨打破沉默,他的身体上下颠簸,摇摇晃晃,“为什么要选择全白的衣服?”
“白色代表纯洁。”
“如果是女孩子穿的话,当然是很好看很代表纯洁啦……你是男人。”
信徒瞥了他一眼,童磨像米袋一般从左肩被换到右肩:“教主自有他的道理。”
“呜哇。总之我不要穿成那样。”
“你适合白色。”
“听起来像骚扰。坐骑先生,稍微慢一点,我的骨头可是很脆弱的。”童磨敲了敲男人的肩膀,出乎预料的是后者真的慢下步伐。他停顿片刻:“一直称呼你为坐骑先生是不是有些失礼?你的名字是?嗯,我不介意猜猜看……”
“赤车。”
“……我正准备猜这个呢!我们心有灵犀。”
童磨说,他将百分百纯度的谎言说得轻浮,“既然如此,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请多指教,赤车阁下。”